中国摇滚30年：那些曾经的摇滚青年，后来都去哪了?

2022-11-22 07:14:09

4天前，崔健迎来了自己的60岁生日。

这个被称为“中国摇滚教父”的男人，在上世纪80年代开启了中国摇滚的先河，那时的中国处于改革开放初期，青年人们需要个性与自我的表达，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摇滚乐流入中国。

1986年5月9日的晚上，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一个叫崔健的24岁的年轻人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登台演出，一首自编自唱的《一无所有》让在场的一万多名观众沸腾，当小号声响起，中国青年需要的东西出现了。

带着对自由与理想的满腔热情，一批青年开始了摇滚岁月。窦唯、丁武、张楚、张炬、高旗、罗琦、老狼、何勇，这些名字在如今仍掷地有声。30多年过去，曾经的摇滚青年不再年轻，但新时代的青年仍旧在追逐摇滚乐。

那些曾经绽放的花，如今又被谁重新捧起了呢？

聊起摇滚乐，许多摇滚老炮儿仍沉浸在1994年的红磡，那是中国摇滚的一场大梦。时隔多年后何勇接受采访，谈起当年的魔岩三杰，留下一句：张楚死了，何勇疯了，窦唯成仙了。

江湖上的传说还在，那些名字淡出了人们的生活。

如今的摇滚青年，不是在抢票，就是在去live house和音乐节的路上。“现在的摇滚也开始卷起来了，遇上乐迷基数大的乐队都抢不到票了。”在杭州的摇滚乐迷群里，你总是能时不时看到这样的消息。

2019年，综艺《乐队的夏天》第一季开播，节目邀请国内不同风格的三十多支乐队通过表演角逐Top5。那个夏天，许多曾经没有接触过摇滚的年轻人也成了狂热的乐迷，开始了追乐队现场的道路，许多演出变得一票难求。

如果你曾去过live house或音乐节，不难发现那里主要是90后、00后的聚集地，他们在网络上关注乐队的巡演讯息，早早来到现场排队入场，等待舞台的灯光打在他们期待的那个乐手的身上。短短几个小时的音乐现场，能带他们暂时逃离生活的困境。

摇滚青年们的乌托邦在迷笛音乐节，这是一个短暂又值得回味的梦。

他们从五湖四海赶到太湖边，在四天三夜的时光里，是停不下的pogo与跳水。他们搭帐篷扎营，举着啤酒干杯，有人弹琴有人敲非洲鼓，他们挥舞着自己带来的旗子，点燃冷焰火，陌生的人群带着酒意一起跳舞，每一次跳舞后，都有一群青年人满地找随身物品。

Judy等了5年，终于在今年6月去了迷笛现场，成为了一名志愿者。

他在草地上与刚认识的朋友摔跤，成了许多摇滚乐迷拍的视频里的那个胸口纹着“什么都锤不了我”的男孩。

在离开太湖时，Judy发了条朋友圈：迷笛是最棒的音乐节。

每年的迷笛结束后，摇滚青年都要上头好几个星期，反复回看着手机里的视频与照片，他们回想起曾对那些陌生人说：“我们明年见。”

抛开摇滚乐迷这个身份回到生活中，他们可能是我们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他们中的许多都是综艺乐迷，在信息飞速传播的时代，他们愿意每年花几千块在看演出这件事情上。

在生活中，他们要面临各种各样的压力，但在音乐现场，他们可以大谈理想与爱，就像北岛在诗中写的：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在大学担任讲师的以泪洗面今年43岁，这个昵称来自德国哥特金属乐队Lacrimosa。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小贩们正在兜售打口磁带，报刊亭里摆着《音乐天堂》《通俗歌曲》等音乐杂志，那是他的摇滚启蒙，还在读大学的他，也拥有了一把民谣吉他。

当年的摇滚选集附带的乐评手册

他大学期间最大的圈子就是打口带小贩的销售圈子，他曾和小贩们一起躲城管一起摆地摊，在那个年代，打口磁带不便宜，金属乐队的磁带都是尖儿货。

他收藏的部分CD

他曾经应邀到校广播电台做过一期节目，畅聊唐朝、黑豹和涅槃等乐队，摇滚乐崇尚自由与个性解放，让那个年纪的他拥有了自我保护的空间。

他说：“摇滚青年，应该随着时代的变化赋予不同的内涵，但总的来说，这是一个极具理想主义色彩的词汇，它更多的是彰显青年对个性的追求。”

如今的他基本上没有再去看现场演出，有时在朋友圈里看到学生发老牌乐队的歌，心里还是会有欣喜。

每个时代的青年都试图在摇滚乐中寻求一种自我认同，在一些歌里，他们能看见自己。

万能青年旅店时隔十年终于发新专辑，那天的朋友圈里，摇滚青年们在狂欢，这是一种关于信念的延续，曾经给予他们力量与勇气的人，如今仍在坚持，他们更无轻言放弃的理由。

他们挤入早上八点半的地铁，戴着耳机听哪吒乐队的《闹海》，虽然面无表情，心中却汹涌澎湃，客户发来第N版修改意见，他们深吸一口气回复“好的”。

他们在失意时去现场听大舌头的彭磊唱“那平淡如水的生活因为你而火热”，听到那句“忘了吧摇滚乐，奔腾不复的时代”时，总有人忍不住流泪。

歌词里的每一种状态，都能在他们的身上得到应验，在摇滚乐里，他们寻找一种精神追求。

乐手与明星不同，他们身边没有重重围起的安保人员，他们更像是一个遥远的朋友，替摇滚青年们为着心中的向往发声，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同类。

这带给人一种真实感，就像一个熟悉的朋友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是这样生活的，你也可以。”摇滚现场的近距离消解了乐迷与乐手间的距离，在这里，一切变得触手可及。

几乎每个摇滚青年，都在周云鹏的《绿皮火车》或孙志强的记录片里了解过北京“树村”。

上个世纪90年代，许多心怀摇滚梦的年轻人来到北京，许多人说，这里是中国摇滚的根。

“树村”坐落在北京西北方向，在90年代，那里是来自各地的摇滚青年们聚集的地方，那里的房子都是简陋的砖瓦房，房租低廉，距离五道口的演出地较近，而被众多乐队青睐。

在孙志强拍摄的中国地下摇滚乐队记录片《自由的边缘》里，摄像机记录下了当年生活在这里的摇滚青年们最真实的样子。

他们在树村生活，白天排练，晚上就出去参加演出或卖打口碟，他们与房东村民们的想法无法相融，却相处得不错，摇滚青年在这里过着省吃俭用的日子，穷却又快乐着，毕竟这是一段为了理想而燃烧的岁月。

木马、痛仰、舌头，有许多知名乐队从树村走了出来，而更多的乐手随着时间的流逝各奔东西。2000年，树村作为“城中村”被纳入改造范围，开始拆迁，如今的树村早已盖起高楼，青年人们逐渐离开。

但当年的摇滚氛围、关乎爱和理想的故事留在了北京，一批又一批的青年人在此成长。

生于千禧年的陈泽涵是其中一个。

陈泽涵是土生土长的北京孩子，在他的回忆里，表哥也曾是个摇滚青年，在他初中时表哥常带着他听摇滚，教他吉他的基础知识。在他高中时，北京已有不少的live house，一些关于摇滚的理想早已在男孩的心中萌芽。

2019年末，新冠疫情暴发，在家中隔离的日子里，他开始写歌，准备做一张自己的专辑。

制作一张专辑的费用不小，好在他的父母一直支持他做喜欢的事情，他借着父母的资助做完了一张专辑《海鸟越平原》，为了节约成本，他一个人完成了词曲、编曲、吉他、曼陀铃、人声与部分的midi编写，其余部分找了身边的朋友一起完成。

去年年底，他带着专辑找到了济南一家琴行的老板，他们一拍即合，老板后来成为了乐队的鼓手，他们找来了萨克斯手与贝斯手，乐队与专辑同名——海鸟越平原。他们的第一场商演在大学附近的一家琴行，等到他们上场时，台下只剩下十几个人，虽然只唱了两首歌，但是成员们都挺开心的。

今年他们在live house已经演出了三场，网易云音乐账号从刚开始的几个粉丝开始慢慢变多，他们做音乐的理由很简单，不需要靠摇滚生活，能够记录自己的生活就已足够。保持独立，不被影响与改变，是他们的愿望。

海鸟与平原并无联系，一个象征大海，一个代表内陆，之所以放在一起，是因为陈泽涵觉得人不会永远停留在一个地方，他应该在路上，绝不停下，生活也是如此，由痛苦与喜悦交织而成，人需要不停行走，不断经历，寻找一个意义。

曾经的众多摇滚青年，都已消失在时代的涛涛洪流之中，他们有的开起了琴行，有的过着两点一线的上班生活。

综艺乐迷、老炮儿乐迷……每个人都有着听摇滚的不同理由，在这样的文化基底上，繁衍出了新的青年与新时代的摇滚精神。

不会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正年轻。

那些关乎摇滚与理想的故事，无需过多阐述，就已被一代代青年人默契地传承了下去。摇滚精神随着时代的变化被赋予不同的内涵，但它有着不变的理想主义色彩的内核，带着青年走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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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潘半仙

设计 - 绿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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