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发疯,我就想喊她妈


那天和朋友聊天,他说上小学有次去参加主持人比赛如何如何,我,“你父母允许你学这个吗?

朋友没明白我的意思,说咱们这代人小时候上课外班很常见的呀,我摇摇头说不是诶,在我的成长环境里,画画唱歌这些算是兴趣班,辅导班是奥数、作文和英语。朋友愣住,我顺势讲起自己小时候被课外班支配的日子:周末两天只能休息一下午,周六上午上奥数,下午上作文,周日上午要上英语。

朋友认为我在夸张,我说在河南这种高考大省,孩子从出生那天起,大多数父母都是紧张的,大把大把的钞票松进辅导班,眼都不带眨一下,父母每天都很急促,他们经常会说“你什么都不用管,只管学习”。

在我的印象中,最真实的父母,大多是不体面的。


我妈最近介绍了一部剧给我,《小舍得》,她看得特别起劲,说看到田雨岚让孩子在家庭聚会上背圆周率的时候,就没再看过手机,认认真真追剧。
我有句话藏在心里没说,我觉得我妈可能和田雨岚产生了共鸣,她或许觉得她们有相似处,都有一颗为了子女不顾一切的心。


我小时候数学不好,我妈总觉得数学拖我后腿,经常在邻居面前念叨我的数学成绩,后来不知道谁给了她一个“秘方”,说有个退休的70岁老教师,每个月会开两节课,一道题里能揉进4、5个题型,能让孩子快速提高成绩,但就是学费贵点,按节算,一节课300。

我上小学是2001年,那时候辅导班是按学期算的,不太有“一节课多少钱”这个概念。
没记错的话,学校自己开设的辅导班,一学期是150块钱。由此也能看出这个退休老教师的课是真的贵,一节课就300块。


我不是什么富二代,300块钱一节课的价钱确实让我妈犹豫了一下,以至于我们母女俩因为去不去听课这个问题,来了人生第一次“真诚谈话”。

那天吃完饭,我妈很认真地问我:“你告诉妈妈,想不想去上这个课,如果你想去上,别说300一节,600一节妈也让你去!”

坦白讲,我不想去。
首先我对学数学没什么兴趣,从小就爱写写画画,对于理科方面的课程基本是点到为止;
其次,我压根不相信一节课就能点通一个人的任督二脉,总觉得逻辑思维大多靠天生。

“我觉得不去也可以……吧?”吞吞吐吐说出这句话,被我妈秒速回怼。

“这个老师能被这么多人推荐,说明人家有两把刷子,要不然就去看看,你说呢,咱就去上一节!”
好,那时候我就知道了,这个课我是一定要去,因为我妈早已做出了决定。


上课的地方是在一个小胡同里,我至今都记得胡同里那两盏幽暗的路灯,以及路灯柱子上被贴得密密麻麻的小广告。

一个不到20平的地方,坐了几十号人,当时正值寒冬,大家穿得都很厚,进到这个小屋子会快速出汗;再加上有些学生一边在补习班写作业一边吃着烧饼加鸡蛋,味道弥漫整个屋子。
不夸张,一进屋子真的有点窒息。


那节课一个半小时,大概半小时的时候,我因为屋子里太闷气有点低血糖反应。
我一直有这个毛病,现在也有,经常需要靠喝可乐和各种碳酸饮料维持体内糖分。

因为身体不舒服,我确实没有很认真地听,但也强撑着不适记下了笔记。
下课后,我妈着急问我感觉怎么样,她很关心这老师有没有点醒我的数学思维。我说就那样吧,没觉得特别厉害,而且我有点低血糖,有些题型没有听清楚。

我妈当时就炸了,在那个悠长昏暗的小胡同里吵我,我爸在一旁拉她“回家再说回家再说”,我妈甩开我爸的手,继续吵,“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你就不能好好上一节课吗?”
当时我盯着那盏很暗很暗的路灯,没有很生气,只是在想,为什么我的妈妈不是电视剧里的妈妈,为什么她总是一副紧张着急的样子。


后来我发现不只是我妈这样,很多朋友的妈也是这样,她们总是可以瞬间提高分贝,总是可以抓到我们不好好学习的把柄,总是可以在任何时候教育孩子。

所以之后影视剧里的温柔母亲形象都让我没那么感同身受,我知道妈妈爱我,但她不会对我说“宝贝多吃点”,而是“赶紧吃,吃完写作业去,别瞎磨叽!”


《小舍得》里的田雨岚和我妈很像,她是我见过的,离现实最近的妈妈。

她没有那么好的出身,相信她是在职场打拼多年才有了现在这个不愁吃喝的日子,所以即便自己过得还不错,夫妻也挺恩爱,也还是寄所有希望于自己的儿子。
田雨岚的儿子叫颜子悠,“子悠”谐音“子优”。


田雨岚是妈妈群的主心骨,因为她对孩子的学习上心,总能总各种途径获取到一些能顺利升初中的独门妙招。
她谈起比赛、奖状、成绩、排名……整个人眼睛里都在发光,显而易见她是真的很在意这些事。


田雨岚和很多妈妈一样,拥有瞬间变脸的能力。

她看到儿子把二号本(改错本)忘在了学校,马上黑脸;一分钟后得知儿子在金牌班考了第八名,又喜笑颜开。


这还不算完,儿子看妈妈心情变好,就问能不能下楼踢会儿球,田雨岚又变了一次脸,带着假笑对儿子说,踢完足球没办法静心学习啦,你可以看会儿课外书。


田雨岚是不会放过任何督促孩子学习,以及显摆孩子学习的机会的。
家庭聚会,孩子在吃西瓜,她还要问一句“西瓜的英文怎么说呀?那樱桃呢?”


田雨岚并非总是很强势,她可以为了孩子做任何事,哪怕是需要抛掉面子。

和宋佳演的那个岁月静好的妈妈相比,蒋欣这角色真的不招人喜欢,很窒息,但很真实,我已经看到很多网友说:剧里的蒋欣,就是我妈,她一发疯,我就想喊她妈。


田雨岚这角色总在被骂,但我很喜欢,我已经看不了太过“体面”的角色,总觉得这种和不疾不徐走相反道路的角色才真实,因为人就是这样,生活中没那么多体面可言。

现在有一个词叫“鸡娃”,意思是给娃打鸡血。
有人提出反义,说鸡娃不如鸡自己,给娃多留几套房,娃也不愁没未来了。

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我现在就特别理解当年在胡同里大骂我不好好上课的我妈,因为她在做一件特别难的事——用自己现有的资源,竭尽所能让我拓宽知识、人生的维度。
好吧,虽然我妈真的挺不讲方法和道理的。

但“教育”很多时候就是会让父母慌张,我不认为慌张的父母一定就是狼狈的、不体面的。
比起想尽办法给孩子买一套房,让孩子尽量跳出现有阶层、去接触更广阔的世界更难。这没有一个详细且固定的流程,只能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我现在都不确定,自己当了母亲之后会不会也像我妈那样。

因为人长大成家之后,会越发意识到自己很渺小,能给孩子的真的不多。有些练习题你解不出来,富二代一样的生活又给不了,只能不讲道理地让孩子多学一点,长大后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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