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困境:越战奥本行动中的美军无线电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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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一个小众游戏在军事玩家圈子里吸引了不少的眼球。那就是由波兰制作组Serious Sims制作的《无线电指挥官》:玩家在游戏中扮演一名越战时期的美军连长,凭借一部电台、一张地图和一些算子,在战场以外的作战帐篷里听取下属部队的报告,分析作战态势,并遥控他们完成一系列作战任务。


《无线电指挥官》的游戏截图;


这款游戏在发售之后,除了因其独特的游戏机制而得到了广泛好评之外,还正因为如此被广大玩家戏称为“常凯申模拟器”。确实,从人们的主观角度出发,远在战场千里之外“运筹帷幄”的指挥官,虽然似乎“很酷”,但是由于媒介的缺乏和信息的模糊性,对局面的掌握和控制(“微操”)其实是非常困难的:在游戏中,无线电信号经常不理想,部队会报告错误的坐标,对敌人的数量和方位估计往往有误差,甚至有时会迷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被伏击的部队往往在援军抵达前崩溃,机降部队落在了越共的伏击圈里,呼叫的炮击和空中支援砸到了己方部队的头上。


但是,这并非只是游戏中的困境。事实上,这也是现实中的指挥官们的困境。特别是在通信技术还不理想的越南战争时期,又特别是执行风险很大(可能仅次于伞降)、最为复杂的机降作战时,这样的困境往往会决定任务的胜败和官兵的生死。很多读者应该听说过在1965年11月的德浪河谷战斗中,因为美方情报严重失误,导致实施机降的第7骑兵团1营被2个越共步兵团围攻,损失重大的战例。而今天在这里要讲的则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在越南战争中的另一场失败的机降进攻作战。


德浪河谷战斗对美军而言完全不能说是成功的;


1967年对驻越美军而言是艰苦的一年。随着北越军队大量向南方渗透,越南战争的烈度和血腥程度已经提高到了新的层次,而美军官兵的伤亡也陡然上升。在这一年中有11153名美军士兵战死越南,是此前全部年份美军战死数总和的1.3倍。即便如此,约翰逊政府、麦克纳马拉主导的国防部以及威斯特摩兰将军所指挥的驻越军事援助司令部(MACV)仍在大谈战争局面“正在走向胜利”。


他们的乐观主义是基于这样一种“数学”,毋宁说是哲学的原则:在越南这样一种没有前线、没有后方的新的战争形式下,战斗、战役和整个战争的结果应该通过敌人的战场遗尸数目、特别是敌我双方交换比所决定,而MACV对交换比的期望达到了1:10,且认为美军完全有能力去维持这样巨大的交换比优势;所以,即使美军付出了一定的伤亡,那也意味着敌军付出了更为惨烈的代价。比如根据美军统计,1967年共击毙越共/北越军88104人;同年南越人口约1600万人,北越约2400万人。美军将通过这种消耗战法耗尽越共和北越的人力,从而赢得这场没有胜利方式的漫长战争。


行进在越南丛林中的美军部队;


在这种战争哲学的指导下,驻岘港的美第1海军陆战师在1967年的最后五天里,计划以一次搜索歼灭行动作为这一年艰苦战斗的收尾。这次行动的目标是岘港以南约23公里、位于秋瓫河中央的浮丘岛。这个岛在美第1海军陆战师和第23步兵师的战斗分界线上,长12千米,最宽处宽4千米,是秋瓫河在此处构成的河中洲,可直接威胁其东侧纵贯越南南北的一号高速公路。该岛被中心位置的一条废弃铁路和东西向的357号公路一分为二。根据情报,北越军第2师第3团3营、至少2个越共营(V-25、R-20)和3个地方连队盘踞于此,构成了坚固的支撑点。这个支撑点的存在是对第一军战术区态势的严重威胁。


为此,岘港的第5海军陆战团制定了名为“奥本”行动(Operation Auburn)的作战计划,于1967年12月25日正式下达。计划决定:以经过加强的第5陆战团3营在浮坵岛中部实施机降,沿废弃铁路展开,封堵越军西逃的退路;以第1骑兵师3旅的第7步兵团1营在南侧封锁越军南逃道路;3个营的南越部队则从岛东侧沿537号公路实施一次从东向西的攻击行动,目的是将越军驱赶到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正面,并予以歼灭。


南越地图,北部第一军战术区(I CTZ)内的“Da Nang”即为岘港;


第5海军陆战团的光辉历史我们再怎么描述也不过分。这个团于1917年6月组建,随后被立刻派往法国战场,并在次年六月的贝洛森林战役中为整个美国海军陆战队赢得了“恶狗”的雅号。二战期间该团在第1海军陆战师编成下参加了瓜达卡纳尔岛、新不列颠群岛、新几内亚岛、贝利硫岛和冲绳岛的恶战,战后被部署到天津,其间与..地方部队有数次交战。朝鲜战争期间,该团首先作为第1临时海军陆战旅的主体在釜山防卫圈内挫败了人民军的两次洛东江突出部攻势,然后作为第1海军陆战师的一部分参加了仁川登陆、汉城战役、元山登陆、长津湖战役、51年夏秋季反击作战。1966年5月,第5海军陆战团被部署到越南..岘港,随后参加了在第一军战术区内的几乎各次主要战役。


为执行这次作战任务,第5海军陆战团3营亦得到加强。该营共编官兵1199人,编现率96.00%。考虑到L、K连未参与战斗编成,又加强了3个陆战队步兵连队(每个理论编制216人),该营的总战斗实力应在1400-1500人左右,足以对付情报中的3个营又2个连的越军。截止到12月1日,第3营编制为:


第5海军陆战团3营(加强)——营长威廉·K·罗奇(W.K.Rockey)中校;

I连——连长小亨利·科拉科夫斯基(H.Kolakowski Jr)上尉(次年6月战死);


第3海军陆战团2营E连——连长伊安·J卡希尔(I.J.Cahill)上尉,澳大利亚军人;他因澳大利亚和美陆战队的军官交换项目而成为E连连长;同时要注意,第3海军陆战团甚至不属于第1陆战师,而属于第3陆战师;当时这一区域正在由第3陆战师移防给第1陆战师;


 第5海军陆战团2营E连——连长塞缪尔·K·麦克基三世(S.K.McKee III)上尉;


第5海军陆战团2营G连——连长查尔斯·L·米多斯(C.L.Meadows)上尉;


M连——连长J·E·米彻尔(J.E.Mitchell)上尉。


第1陆战师防区内的责任区域划分,1968年1月;


这支经过强化的海军陆战营由营长威廉·K·罗奇中校统帅,他是华盛顿特区出身,在朝鲜战争时期曾服役于第1海军陆战团2营E连,担任中尉排长,在51年6月联合国军的反击阶段中因英勇表现获得银星勋章。1967年8月他来到越南担任第5陆战团3营营长,随即马不停蹄地指挥陆战营参加了“雨燕”、“谢尔比维尔”、“埃塞克斯”、“科奇西”、“巴克斯特”行动,可以说是一名经验丰富、战功卓著的指挥官。


已经晋升上校的威廉·K·罗奇营长;


除此之外,第3营还得到了第11海军陆战团(第1陆战师的炮兵团)2营F连、师支援营分遣队、工兵营分遣队、搜索犬分遣队等单位的强化配属。第11海军陆战团的另外2个炮兵连和装备自行火炮的第3八英寸炮兵连的一个排所提供的全面支援。行动时间正值越南的旱季,降水量低,天气晴朗,因此十分适合空中支援作业。在岘港空军基地,2个中队的攻击机正严阵以待;第16海军陆战航空大队(MAG-16)的直升机则负责提供输送。一切似乎都在有利于美军的作战行动展开。


海军陆战队第3八英寸炮连第1排的M110自行榴弹炮;


第5海军陆战团第3营的作战计划如下:以2个步兵连作为第一批机降部队,第3陆战团E连和第5陆战团I连机降在河中洲北缘、铁路西侧的“鹰”着陆区(LZ Hawk),之后向西展开为一条阻滞线;另外两个陆战步兵连(5团E连、G连)则稍后在位于南部的“雕”着陆区(LZ Eagle)机降,四个连构成一道南北向的防线,阻止北越军和越共西逃;在战斗第四天,美军将转入搜索与歼灭任务,彻底扫荡这一区域的敌对力量。营的M连将作为预备队以防不测。


1967年12月28日清晨8点,作战准时开始。首先,美军以空中和地面火力对预定的“鹰”着陆区实施了长达一个小时的火力准备。0904分,由澳大利亚人卡希尔上尉指挥的第3陆战团E连主力在“鹰”着陆区实施机降。着陆区一片平静,似乎一切都好。然而在半小时后,E连的尖兵在试图夺取着陆点以西不到一千米的一个名为Bao An Dong的荒村时遭到了猛烈的轻武器火力打击,被迫退却。3团E连立刻呼叫了空中火力支援。


“奥本”行动的作战区和参战部队;


这场爆发在BAD村的意外遭遇战令美军措手不及。而此时尚在营部的营长罗奇中校难以评估前线的具体状况,所以一切行动还按照原计划执行。上午10点,3团E连的剩余部队、5团I连和包括营长罗奇在内的A指挥群在“鹰”着陆区机降。


与此同时,5团2营的E连和G连则按原计划在“雕”着陆区机降并封锁了537号公路。第5陆战团3营的4个步兵连按照计划在两个降落点完成了展开。然而,由于越军的火力威胁和空地协调困难等因素,降落点出现了不断向西偏离的迹象,这拉大了着陆美军的降落区间,更恶化了第3营特别是3团E连的指挥状况,让E连的澳大利亚连长很快发现自己变得难以控制本连的部队。而在敌情不确切的情况下,营长依然决定按照原计划执行。3团E连负责夺取其首要目标BAD村;而5团I连则向南进攻,夺取目标点A;5团2营的两个连继续执行自己的任务。


“奥本”行动战斗要图;


作为决策而言,这一选择并没有大错,然而此后发生的一切,立刻验证了一条亘古不变的“战场墨菲定律”,没有一项计划能活过第一次接敌。3团E连在这次进攻的途中遭到北越军伏击,当场被打死5人,伤9人。E连这才发现,原本被认为“安全无害”的BAD荒村早已被北越军构筑了复杂的防御工事体系,成为一座由绵亘的战壕系统、地道和散兵坑构成的要塞,而在其中的至少有越共一个主力营(作者按:这个营的番号一直不清楚,可能是190主力营,但更可能是R-20和V-25营中的一个或全部两个),并得到了北越军的加强。美军虽然火力强悍,但仅靠一个E连不论如何也敌不过三倍于己的一个营的兵力,因此很快遭到压制。


美国海军陆战队VMA-121中队的A-4E“天鹰”攻击机;


此时,停留在降落点指挥的罗奇中校下达第二个决心:让在左翼已夺取目标点A的I连转向,支援攻击受阻的3团E连。然而I连的迂回行动完全在越军的预料之内。越军以一部分阻滞兵力和狙击手火力同样压制了I连。I连召唤了武装直升机火力,但是仍未能克服有效歼灭敌军的狙击手,两个连队因此被压制的动弹不得。此外,5团E、G连已经完成防御展开,无法撤收来支援友军。


在BAD村内,3团E连已经处于特别困难的状况中。美军的应对策略则是为E连提供尽可能充沛的支援火力。在这一天之内,陆战队的空地支援火力一齐出动:其中空中支援包括3个攻击机中队,分别是:VMA-121中队的A-4E、VMA-533中队的A-6A以及HMS-13中队的TF-9J攻击机。他们派出了10架次的观察机,进行了8次近距离空中支援任务(CAS),2次导引空中支援任务(TPQ),向村内敌军目标投掷了7吨弹药。


第11海军陆战团E连(105mm榴弹炮)、W连(155mm榴弹炮),第3八英寸炮连1排(203mm榴弹炮)为3团E连提供了不间断的全般支援。和营直一起在“营”着陆区的第11陆战团F连也在全力开火。全般支援炮兵当日共执行27次火力任务,射弹447发;直接支援炮兵射弹六十余发。美军已经在违反关于炮击危险距离的规定,在己方阵地的至近距离实施炮击,甚至给多名己方士兵造成轻伤。而营长罗奇中校在事后的战斗详报中直言不讳:“这一状况在当时的情况下,是经计算在内的风险。”(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越战官方战史后来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抄了进去。)感情美军炸到自己人是计划通了。这也可以看出当时3团E连的局面有多糟糕。

“现在美军条令规定的火炮危险近距是600米,制导炸弹和精确制导炮弹(“神剑”)的危险近距相比则要短很多,甚至到150米左右;从这也能看出为何美军更青睐于空中火力而非炮兵——在己方和平民目标广泛存在的情况下,拥有明显更短的危险近距的空中火力拥有更好的适用性”;


在这种情况下,罗奇中校决心动用其唯一现有的预备队——M连。下午15:30分,M连先头分队抵达“鹰”降落点,随即也遭到火力打击。然而美军总算凑齐了2个步兵连,罗奇中校于是命令M连和I连一起去解救3团E连。到下午16:40分,E连总算摆脱了被压制的态势,抛弃了8名战死者的遗体,仓皇脱离交战,美军炮兵也以一次大规模的效力射击来掩护己方步兵的撤离,仅第3八英寸榴弹炮连第1排的2门榴弹炮就发射203毫米炮弹34发。三个美军连队在脱离接触后转入夜间防御,所幸越军并未实施夜袭。这一日间陆战队仅确认击毙31人(战场为越共控制),自身则战死19人,其中绝大多数来自3团E连。


局面演变至此,已经可以很明显地看出,由于河中洲西部存在着强有力的越军支撑点,以4个步兵连兵力封锁岛屿中部、在岛东部构成口袋的作战计划是明显不现实的。此时在东侧西进的南越军部队则几乎没有接敌,这让坐镇岘港的第5海军陆战团团长罗伯特·D·波恩上校(R.D.Bohn)大为不安。这位团长的决策则体现出几十年来美军的一贯策略:情况不妙就扎堆抱团。他命令第5陆战团2营营长罗伯特·J·麦克瑙顿中校从第3营手里接管其E、G连的指挥权,让他们撤出现有的防御阵地,并在次日12月29日输送到3营的“鹰”降落区去。第5陆战团的团指挥组随后搭乘直升机跟进。这样一来,到29日,原本展开2个步兵的“鹰”降落区如今猬集了1个团级前线指挥部、2个营级前线指挥部和5个步兵连。原本交给第5陆战团3营的阻击任务也被取消,改为向降落区西侧实施搜索与歼灭作战。


罗伯特·波恩上校(1921-2002)最后以少将军衔退伍


第5陆战团以新锐的2营E、G连在29日向BAD村再次发起攻击。完全可以想象地,越军主力早已趁前一天夜间撤离了。如今在村里的就是一个后卫排二十余人,稍微抵抗了一下,在美军空中和炮火支援抵达后就实施撤退。美军以2人受伤的代价攻入村内,结果只抓住了两名形迹可疑的当地人,并回收了前一天被遗弃的8名E连士兵的遗体。到此为止,不仅阻歼浮坵岛越军主力的计划落空,就连攻占BAD村,歼灭越共主力营的计划也宣告落空。


自31日起,第5陆战团2营和团前线指挥部陆续归建,进行策应的南越军部队也放弃攻击前进归建,“奥本”行动的作战指挥权又回到3营营长罗奇手里。到此时为止,“奥本”行动的目标已经缩小为在降落区以西寻歼越共“主力部队”。然而,除了遭到越共狙击手的不断骚扰之外,美军什么也没能找到。1月3日,第5陆战团3营停止了“奥本”行动,返回基地。


正在实施机降作战的美军步兵;


在整个“奥本”行动中,第5陆战团3营共阵亡23人,受伤62人,其中52人因伤后送。其战果仅为确认击毙37人,缴获步枪5支、手枪2支、手榴弹5枚、子弹2000发和焚毁了11000磅无法运送的大米。计划中的全部任务目标都未实现。不论是2.69:1的伤死比还是1.6:1的敌我阵亡比都低下到可悲的地步,远远低于同年美军的5.56:1的平均伤死比和6.7:1的敌我阵亡比,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奥本”行动是一次非常失败的战斗。特别是考虑到在这场战斗中美军并没有坠机事故,双方伤亡全都来自地面的步兵交火,就更加说明问题。这场战斗其实揭示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就是美国海军陆战队并非超人,他们在与越共部队交手的过程中,如果总体态势较差,即便支援火力充分,也很难占到便宜。


然而,围绕浮坵岛的战斗并没有结束。半年后,美国第5海军陆战师的第27海军陆战团将展开“艾伦·布鲁克”行动。而在为其三个半月的行动后,美军将以阵亡172人、负伤1124人的代价,击毙917名越共和北越军,并将这个曾经林木茂盛的河中洲化为被炮弹夷平、被凝固汽油弹烧光、被落叶剂完全覆盖的“死岛”。连同BAD村在内的大部分岛内村落也都在那场战斗中被彻底摧毁。现在在卫星地图上,再也找不到当时美军地图上标注的任何一个村庄了。


“艾伦·布鲁克”行动期间,第5陆战坦克营的M48坦克支援第7陆战团2营的步兵在浮坵岛上推进;


是什么造成了“奥本”行动的失败?站在不同的角度上,自然会得到不同的结论。


第5陆战团3营营长罗奇中校在战斗详报中,指出了这样三点原因:


(1)在3团E连和5团I连实施机降的过程中,降落点逐渐向西偏离,导致5团3营前指和E、I连对下属部队的掌控发生困难;按照原计划采取分兵策略后,E连接敌证明战斗企图已无法实现,此时I连掉头返回,已经浪费了大量时间;至于M连抵达的时间已经太晚,此时接近入夜,不止美军,连越军也准备脱离接触了。


(2)因为作战地域普遍被林木覆盖,为敌之隐蔽提供了良好环境,且让敌很容易逃脱美军的搜索与歼灭行动。总之在这一区域的作战需要更多的兵力。


(3)在美军飞机在空时,为避免在空中的炮弹误伤己方飞机,所有炮兵力量都会被转入“检查火力”(停火)状态。美军执行这一规章的状况教条到只要有一架飞机离地升空,所有炮兵火力就都不准开火。营长认为,大量毫无意义的停火时间影响了对己方炮兵火力的发扬。


据此,他提出三点建议:


(1)此后在该作战区域的行动应一次使用至少两个营;


(2)在该区域立刻实施大规模的落叶剂喷洒作业;


(3)他要求把直接支援炮兵的检查火力权力下放到其所支援的部队指挥官手中。(可以看出,这位罗奇中校是个狠人:自己的炮弹砸到自己的兵还不够,还想砸到自己的飞机?或许这也是计划通?)


罗奇营长的心声:“一切都在计算之内!”(作者手绘);


第5海军陆战团的波恩上校则将问题归结于情报:陆战队总是有一大堆一般性情报,但是却总是缺乏有效的即时性情报,陆战队甚至到最后都没搞清自己对抗的是哪个营。但至少幸运的是,他们对抗的不是情报中的3个营又2个连。事实上,在德浪河谷战斗之后,美军空中机动单位最为恐惧的就是缺乏重武器与补给的营连级规模的机降步兵遭到越军大量部队围攻。这就导致在3团E连意外接敌后,第5海军陆战团事实上是放弃了行动的作战决心,转而以主力向3营靠拢。事实上,越军在此处兵力远没有美军想象的那样多,也根本没有如此作战决心吃掉5团3营或者3团E连。如果美军拥有足够可靠的即时信息,完全可以对决策进行更多的优化,从更大程度上实现作战目标。


可以说,波恩上校的评论是非常含蓄的。事实上,第5陆战团3营在“奥本”行动中的失利,是来自于营长罗奇中校与团长波恩上校的不当决策:在3团E连前卫进攻BAD村受阻后,3团E连、5团3营I连、M连,2营E连、G连,如同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被投入战斗,被越军分别压制、牵制在不同方向。3团E连和5团I连的阵地一度相隔只有200米,但因被越军火力封锁,始终不能打通通道。虽然不计代价地在危险距离上使用了大量炮兵火力和空中支援,但E连困境仍然没有缓解,被压制在村边将近6个小时,付出大量伤亡,还可耻地抛弃了战友的遗体,这对美军而言是比死人还严重的行为。而造成这种最终结果的原因则在于:


(1)侦察和情报的失灵和失效:距离降落点不到1千米的BAD村,明明是越军营一级部队驻扎的、有半永备工事体系的坚固支撑点,却被报告为“荒村”;


(2)对部队掌控的失效:由于降落点的逐步偏离,E连变得难以掌握部队,营则失去了精确控制下属部队的能力;


(3)机降行动所造成的兵力持续性匮乏:由于陆战队营配属的直升机力量一次只能输送约一个连,美军在机降作战初期的兵力总是不足的;此时若不实施推进,待越军反应过来会造成被动;若实施推进,则要冒和这次3团E连一样的被敌优势兵力伏击的风险;


(4)预备队运用决策迟缓:在决心投入I连营救3团E连时,就应该意识到营预备队M连有出动的必要;然而营长的这一决策直到I连完全受阻时才下达,在M连抵达时,E连已经遭到压制4个多小时,伤亡很大了;


(5)火力支援:虽然准备了样式齐全的空地支援火力,但在越军坚固的防御工事面前,火力起到的作用事实上非常有限(只是保证了3团E连未被击溃);炮兵火力甚至误伤了己方官兵。


抓住战斗间隙抽烟休息的美军士兵;


事实上,这些困境,正是指挥官们在面对地图和电台时面临的一般困境。在不完全、不即时、不准确的信息中掌握状态并实施正确的应对,就如同在打一场ping高、丢包率高的联网游戏,是对人的智商、性格和决断力的全面考验。这不仅是对军事主官,也是对其身后整个参谋团队运转能力的考验。在这种情况下,一个逻辑性的抉择(就如同波恩团长和罗奇中校所做出的那些)可能是“最不坏”的,但往往不会是优秀的抉择。一个天才在这种时候或许能力排众议、做出独树一帜的英明决定,被后世写进战例教材;几个天才或许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但是相比而言,庸才的表现则总是相近的。我们作为看客或者说“键盘侠”,将自己带入到同样的指挥环境下,面对同样的战术局面,很可能只会做出和现实中波恩上校、罗奇中校完全相同的决策,得到完全相同甚至更坏的结果。而如果将这一切归结于客观因素,诸如环境、实力、态势、情报、条令,从中寻求这次战斗失败的某种必然性,那么也很容易通过完全相同的寻求方式得到另一个结论,就是美军在越南战争中的失败本身也是有必然性的。


因为这是一场由庸才导演,庸才设计,庸才执行,庸才评估的庸才战争。世界历史上的大部分战争,其实也不过是如此。而在庸才的战争里,没有浪漫主义,没有以少胜多,没有奇迹,棺材板的钉子在人踏出第一步时就已经钉下。不过反过来说,军队倘若只有天才才能运行,那便是注定要失败灭亡的——现代军队的属性本身,就是要让平均、甚至平均以下的人,也能构成战力,因为这样才能将人口的更多部分扩充到武装力量之中;也正因为如此,武装力量需要考虑的事情正好相反,是如何让庸才也能通过正常发挥,维持这台机器本身的运转。


然而,正向《无线电指挥官》中借剧中人物之口所揶揄的那样:


“……他甚至不知道战争的真相是如何的。和他的电台和地图一起躲在他的帐篷里…那不是越南。听起来倒像是某种游戏。”


当庸才指挥官们一手拿着送话器,一手在地图上指点江山的时候,谁来付出代价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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