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拜登峰会：成果与影响

作者：盛世良（新华社世界问题研究中心研究员、华语智库高级研究员 ）

普京同拜登的首次峰会气氛平和，双方愿在共同面临的问题上寻求解决方案。同时，俄美双方互不让步，分歧依旧，对抗将继续。缓和对美关系，俄罗斯在“大三角”中将处于更有利的地位，但不会“联美遏中”。

峰会有成果

——俄美总统恢复直接会谈，为两国各级谈判打开大门，为西方领导人同普京会晤开了绿灯，有助于俄罗斯同西方改善关系。

——彼此划出红线，对方予以默认。拜登的红线是，两国需要有一些双方都遵守的基本规则。普京的红线是，乌克兰不得加入北约，美国不得在乌克兰部署军队和基地，不得怂恿乌克兰武力夺回顿巴斯和克里米亚；不得让白俄罗斯脱离俄罗斯；不得干涉俄罗斯内政。

——俄罗斯弄清了美国的关切、美国不可能妥协的敏感问题、美国应对双边关系和国际事态发展的策略和手段。

——两国大使将返回岗位，两国商定使馆人员限额后外交官将返岗，使馆工作回到正轨。

——发表关于战略稳定的联合声明，两国将共同致力于减少武装冲突的风险和核战争威胁，并就战略稳定和军控举行部门一级的磋商。

——两国将就网络袭击问题举行磋商，未来可能缔结网络安全条约。

——详细讨论俄罗斯关切的北极问题。

——拜登重申在乌克兰问题上应遵守明斯克协议。

——近期将就交换被关押人员举行磋商。

俄美对抗将继续

对峰会成果无须估价过高。俄美对抗将继续，但对抗将变得较为有序。

普京说，两国关系出现“闪亮”，但不可能有“家庭式”的互信。

和特朗普一样，拜登其实也在努力改善美俄关系，但美俄间的结构性矛盾，尤其是美国国内的强烈反俄情绪，注定关系的改善将举步维艰。

俄罗斯外交和国防政策理事会主席卢基扬诺夫说，两国仅表达了摆脱僵局的愿望，并未就任何地区热点问题达成协议。双方只不过是由丧失理智的歇斯底里，转为在某些领域的建设性竞争。

俄美都明白，对方不会为了寻求合作而牺牲本国利益，至多能在坚持本国利益和价值观的同时就分歧问题进行对话。

两国依然把对方看作军事和安全上的首要敌人。普京与拜登虽然就战略稳定问题进行了磋商，但同达成新的军控协议还有相当远的距离，即使达成核军控协议，也并非建立国际新秩序，仅是让现有秩序变得更加稳定。

俄美不再把对方让步看作解决双边问题的前提条件，但关系依然敌对。美国对俄制裁毫无缓和迹象，更谈不上撤销。

两国在重大问题上依然对立。对纳瓦利内等反对派，俄罗斯当局将继续强硬政策；美国同情俄罗斯反对派，却爱莫能助。对乌克兰，美国将继续庇护，提供军援；俄罗斯却缺乏影响乌克兰内政的工具。

峰会结束不久，6月20日，美国总统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就说，美国准备因纳瓦利内而对俄实施新制裁；白宫发言人普萨基说，美国将毫不动摇地支持乌克兰主权和领土完整，应对俄罗斯对乌克兰的侵犯。

拜登希望两国平静相处半年到一年。在俄罗斯看来，落实峰会成果的薄弱环节是受班子、国会和精英掣肘的拜登。

“联俄制华”是美国梦想

峰会未提中国，但跟中国有很大关系。拜登主动邀普京会晤，表明有求于俄罗斯。拜登未表示同中国领导人会晤的愿望，说明对华关系比对俄关系更僵。

美国政治学家布雷默说：“拜登不喜欢普京，也不认为俄罗斯有重大战略价值，但在当前美中关系的背景下，美国不想跟俄罗斯有太多的麻烦。”

美国缓和对俄关系，主要目的是避免两线作战，全力以赴打压主要对手中国。

对俄罗斯来说，防止对美关系继续恶化，符合国家利益。

米尔斯海默等美国“有识之士”多次呼吁改善对俄关系，联合俄罗斯、..和印度共同对付首要威胁中国。

卡内基莫斯科中心主编巴乌诺夫认为，中国在客观上已成为全球竞争者，美国需要全力遏制。在解决这项主要任务前，美国需要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俄罗斯问题。既然无法让俄罗斯融入西方，退而求其次，让俄罗斯不再主动挑战美国，疏远对华关系。

挑拨中俄关系，美国何乐而不为！6月17日在全球安全论坛上，听众提问美国助理国务卿纽兰：俄美日内瓦峰会对中俄关系有何影响？纽兰答：“拜登总统明确表示，考虑到中国在世界舞台的抱负，俄罗斯应认真掂量是否要进一步扩大对中国的依赖。”

俄美在核军控问题上对中国有共同诉求：希望中国先做到“核透明”，进而“核冻结”，最终参与核军控。在北极开发问题上，俄罗斯既珍惜中俄同为北极理事会中两个非西方成员（中国为观察员国）的作用，同时反感中国有关“北极资源是全人类共同财富”的观点，不希望中国在北极资源中分一杯羹。

“联美遏中”对俄不利

中俄都秉持“不结盟、不对抗、不针对第三国”的原则。俄罗斯崇尚“战略伙伴诚可贵，本国利益价更高”，战略协作以本国利益为出发点。

俄罗斯某些政治学家早就盼望把中国推到对抗美国的第一线，在中美对抗中“坐山观虎斗”。

然而，普京多次指出，“俄中关系达到有史以来的最高水平”。他在日内瓦峰会前夕指出，中俄关系的性质和水平，决定俄罗斯不担心中国的发展。

卡内基莫斯科中心主任特列宁把俄中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定为“当代俄罗斯外交最重大成就”。他认为，俄罗斯不会在中美对抗中选边站，但同中美两国不是保持等距离，而是与中国站得更近。

中俄互为外交优先，互为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唯一真正意义上的战略依托，互为应对“..”的重要伙伴，交流治国经验的对象。中俄都是美主要对手，应对美国遏制，中俄互为可借重力量。

当前不存在俄罗斯联美遏中的危险。这是因为：

——美国对俄目标不是“融合”，而是改变政权，扶植亲西方领导人上台；

——拜登把俄罗斯看作首要军事和安全威胁，不会饶过俄罗斯，普京心知肚明；

——拜登即使想松动对俄制裁，也难以逾越法律障碍；

——俄中关系与上世纪60-80年代敌对的苏中关系相反，处于历史最高水平；

——俄中合作有内生动力，改善对美关系的好处难以抵消恶化对华关系造成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