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中心牛家村”里的这一幕，戳中南宋残酷真相

一部《射雕英雄传》，让“宇宙中心牛家村”成功出了圈。书中无数牛人，宛如约好了一样集体打卡牛家村，留下了万千令人神往的精彩传说。

众多传说中，“郭靖回家”可谓是其中最让人念念不忘的一幕。根据书中的描述，阔别家乡多年的郭靖，带着黄蓉、周伯通等人重返牛家村，却看到“村中尽是断壁残垣，甚为破败”的萧条景象。

时间倒退回十八年前，当初李萍刚刚怀上郭靖时，牛家村的江畔还有着一排“叶子似火烧般通红”的乌柏树，村子里的村民们闲来无事时，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听人讲《叶三姐节烈记》的故事，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那么，为何在短短十八年间，曾经“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牛家村，竟然破败至此呢？

牛家村的前后反差，放在南宋的历史上并非孤例。想来金庸如此细致的描绘牛家村的景象，也是想通过牛家村的变化，印证南宋统治者“英明”统治下，号称“富庶”的南宋王朝，那残酷的另一面：农村急剧贫困化。

孝宗乾道年间，南宋学者王质就曾吐槽说：“平时丰州壮县，气象变故，月异而岁不同……田野少欢声之民”。

乡村从富饶变得贫困，百姓难有欢声笑语的现象到了宁宗时期愈发凸显，用宝章阁学士吴泳的话来说，就是：“昔号某州为殷富者，今则为空穷州矣”。

无独有偶，嘉定二年，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李鸣复也曾提到：“江西、湖、广粒米狼唳，昔为乐土，今为盗区”。

农村凋敝的景象成了南宋王朝灰暗的底色，即便是最富裕的两浙地区也不能幸免，就拿小说中牛家村所在的临安一带来说，孝宗时期，临安的农林牧渔业全面衰落，物产日益减少，生态环境危机重重，经济萧条不已。

南宋经济最好的孝宗时代尚且如此，绍定、端平年间就更是每况愈下。而两浙地区其他村落的状况也不容乐观，曾被誉为“苏湖熟，天下足”的湖州，在《射雕英雄传》的背景年代中，“苗米仅数万石，不及姑苏二十分之一，不及嘉兴十分之一。”

南宋末年，湖州村庄的经济条件进一步恶化。当时的学者黄震就曾提到：“颇闻湖、秀等田，元租亩收一石者，已十不能五六”。

百分之五六十的农田，一亩地的收成不到一石粮，农业生产的衰退，由此可见一斑。

与湖州一同陷入凋敝的还有温州。在吴泳笔下的《鹤林集》里，从前的温州是一方物产富饶的乐土，然而到了理宗时期，温州却“闾阎困瘁，几不聊生，庾帑空虚，殆无以立”，社会经济生活到了几乎难以维持的地步了。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般凋敝景象，还是发生在所谓的“宋金和平”时期，也就是南宋休养生息的年月。照着某些“精英学者”的描述，这时候的大宋应该是歌舞升平，享受着和平的美好时光才对，为何却穷成了这幅样子？

其实，南宋村庄急剧贫困化的原因之一，就是朝廷年年给“金大爷”送孝敬的岁币政策。

《绍兴和议》中，南宋答应每年向金纳贡白银25万两、绢25万匹。要知道，绢在古代可是硬通货，据《宋会要辑稿·刑法》中关于绢价的记载来估算，绍兴三年时官方报价中绢的价值就高达3足贯，而市面上的绢价则“不下四五贯”。

北宋最富庶的时候，朝廷每年白银收入也只有八十万两。南宋朝廷整体经济状况不如北宋，却要每年送给金人五十万两银绢买和平，这无疑成了压在朝廷肩头沉重的负担。

南宋朝廷无力承担庞大的岁币开支，索性将压力尽数转移到百姓身上，这让南宋社会兴起了“竭其财赋，重敛于民”怪现象，瞬间摧毁了村庄原本的繁荣。

种种怪诞在名臣胡铨看来，就是：“秦桧掌权的二十年间，朝廷将民脂民膏搜刮殆尽，用来侍奉金人，导致如今官府没有旬月之储，千村万落，一片萧条景象。”

朝廷疯狂压榨百姓的同时，“金大爷”还不依不饶的想要攫取更大的利益。南宋的客商们渐渐发现，金人在西起大散关，东至淮河的漫长边境线上，设立榷场，开展贸易，还采取短陌制，让一贯宋钱到了金境就能当两、三贯使用。

利益驱使下，南宋的客商大量进入金境做买卖。这时，金人又巧立名目，花样创收。比如襄阳榷场就规定，每名前往北界交易的商贾，都要先交纳一贯三百文钱才能入场，而商人们所携带的货物还要纳税，再加上商人做买卖期间产生的食宿费，算下来每名前往北境交易的商人，生意还没开张，就要先花掉大约三贯钱。

除此之外，金政府还采用压低物价的方式，大量套取宋钱。就拿绢价来说，金人绢价每匹二贯五百文，以六十为陌，不到南宋铜钱的两贯，而南宋境内原本的绢最便宜也要三贯。

如此一来，南宋的铜钱源源不断流入金境，金人为避免铜钱再度南流，专程在开封府界与京西诸路发行并流通纸币收兑宋钱，间接促使南宋朝廷闹起了“钱荒”。

国家财政处处捉襟见肘，可南宋王朝偏偏还要“作大死”。《绍兴和议》后，南宋君臣不思光复河山，反而将“恩养士大夫”制度贯彻到底。

这直接促使南宋掀起一场“考公热”，官员数量直线上升，比北宋的人数多了一倍。一众官员中，不乏“富可敌国”的隐形富豪，比如秦桧的私人财产就比国库的藏银还要多出几倍。

冗余的官员及“恩养士大夫”开销，成为了压在百姓头顶的又一座大山。南宋朝廷为了养好官员们，不得不疯狂收取赋税，一时间，经总制钱、月桩钱、版帐钱、僧道免丁钱、两川激赏钱、称提钱等各种名目的税收你方唱罢我登场，将百姓们最后一点财富也榨尽了。

饶是如此，南宋朝廷似乎还嫌不够，竟然又想出了劳役剥削的“作死”新方法。原本作为农业生产力的百姓们，被迫去运输官员携带的行李、替官员的亲友做苦力，亦或是运输兵器粮草等等，农业生产就这么被人为破坏，人民再生产的能力遗失殆尽。

在这样的背景下，南宋腐败日益深重，土地兼并愈演愈烈。农民们无田可种，沦为佃农，而地主家则占地不耕，坐视大片良田荒芜，这既加重了人民苦难，也加剧了南宋的财政危机。

只可叹两浙一带富饶的村庄，就这么被南宋统治阶层一把推入穷困的大坑里。而这些脑满肠肥的统治阶层，明明身负光复河山的重任，却沉迷于享乐主义，满心盘算着怎么从百姓身上多榨取些钱财，以便维系灯红酒绿的生活。

难怪有人认为，南宋的积贫积弱，根子不在军民百姓，而是这深入骨髓的腐朽。那金庸笔下的“宇宙中心牛家村”，以及真实南宋历史上，千千万万个“牛家村”，注定了这个王朝覆灭的结局。

参考资料：盛艾敏、唐国平《南宋繁重的赋税》、程民生《试论南宋经济的衰退》、罗雅萍《南宋钱荒成因探讨》、六神磊磊《如果郭靖还回得去牛家村》、孙宗林《宋朝岁币政策的影响评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