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建国方略》到“建党伟业”：大上海最有历史意味的1000米|草地·说人解史

首发：10月29日《新华每日电讯》草地周刊

记者：新华每日电讯吴振东、郭敬丹

东海之滨，上海洋山深水港犹如入海的一颗明珠，又似迎风的一面征帆。这里是全球集装箱作业最繁忙港区之一，是世界瞩目的“东方大港”。

但在100多年前，“东方大港”只是中国人遥不可及的一个梦，当它出现在中国民主革命先驱..所著的《建国方略》中时，被不少人嗤之为“空想”。

是不是“空想”？关键在于谁来干。在..完成《建国方略》两年后，中国..在上海一幢石库门小楼中悄然诞生，中国历史就此翻开崭新的篇章。

历史证明，中国..人是..先生革命事业最坚定的支持者、最忠诚的合作者、最忠实的继承者！

耐人寻味的是，中山先生写下《建国方略》之处，距离中共一大会址，直线距离仅仅一公里。

位于上海市黄浦区香山路7号的..坐像。新华每日电讯记者刘颖摄

中山先生的叹息

已是深秋，梧桐树叶黄了。上海黄浦区香山路7号，..故居。中山先生和夫人宋庆龄1918年入住于此，1925年3月..逝世后，宋庆龄继续在此居住至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宋庆龄才离开。

上海是..革命生涯中最重要的城市之一，它是..的人脉渊薮、革命基地、广阔舞台和温馨家园。在革命早期，..曾多次来上海了解国内革命情形，他在上海为革命筹集资金、聚集力量；在上海，他召集天下革命英才，利用传媒宣传革命、讲演主义，并开门会客，闭门潜心著书立说，阐释革命主张，规划未来中国经济发展的宏伟蓝图；也是在上海，他顺应历史潮流，探索革命新路，酝酿了第一次国共合作。

“拥有开放、创新、包容城市品格的上海，为..革命活动创造了必要的、比较理想的环境；..的革命活动又从多个方面丰富了上海这座城市的内涵。”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熊月之说。

走进..故居，二楼有一间明亮的书房，四周墙上和柜子上有不少地图。“这里的家具陈设基本是按照宋庆龄生前的回忆，按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原样布置的。在宋庆龄印象里，丈夫每晚最爱做的事，就是在地上铺开一幅巨幅地图，躬身在上面亲手绘制铁路、港口等。”故居讲解员李聪说。

上海..故居内部。新华每日电讯记者刘颖摄

这正是..著述《实业计划》的场景。1918年至1919年间，..在这间书房相继完成了《孙文学说》《实业计划》两部著作，蜚声海外的《建国方略》正是这两部著作与1917年完成的《民权初步》的合称。

“迨夫民国成立之后......犹未睹建设事业之进行，而国事则日形纠纷，人民则日增痛苦，午夜思维，不胜痛心疾首！夫民国之建设事业，实不容一刻视为缓图者也。”..在《建国方略》自序中写道。

曾亲见欧美各国繁荣景象的..，自辞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便把大量心血倾注到推动中国实业发展之中。他奔走10余省市，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无论是工厂、港口还是铁路线，都留下了他调查访问的足迹。这些考察所得，逐渐形成他雄心勃勃的“实业计划”。

仅在交通和商港开发上，《实业计划》就提出“铁道一十万英里”“碎石路一百万英里”“增设电报线路、电话及无线电等，使遍布于全国”“于中国中部、北部、南部各建一大洋港口，如纽约港者”“沿海岸建种种商业港及渔业港”及具体举措。

“比之康有为撰写的《物质救国论》、张謇提出的‘棉铁救国论’，《实业计划》对中国如何推进工业革命、全面实现工业化，做了更为深入的研究，提出了第一个总体规划。”复旦大学教授姜义华说。

十万余字的《实业计划》，道尽..实业救国的千秋梦想，却在当时被视作“空谈”。当他摊开画满铁路线的中国地图，澳大利亚记者威廉·端纳很不以为然：“这个如同游戏拼图一样的东西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

东华大学学者袁哲在考察了《实业计划》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传播史后认为，该计划在1919年发表后很长一段时期没有学者或专家跟进研究，更无深入探讨，其后又遇政治动荡，因此既没有引发一场关于实业兴国的大讨论，也没有从国家层面带动一场实业建设。

上海..故居纪念馆内展示的..珍藏的英文版《实业计划》。新华每日电讯记者刘颖摄

《实业计划》英文版原名为《The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of China》（“国际共同开发中国经济计划”），这表明..不仅希望引进西方先进技术，还希望利用外资快速发展中国经济。然而，这一构想终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列强非但没有施以援手，还向当时的北京政府示好，加剧了中国军阀混战、政治动荡的局面。

..似乎预见了这样的结果，他在《建国方略》自序中哀叹：“夫革命党之心理，于成功之始，则被‘知之非艰，行之惟艰’之说所奴，而视吾策为空言，遂放弃建设之责任。”

这声叹息，在历史中格外沉重……

“真正的革命同志”

好在，中国的历史，被真正的爱国者改变。

距离香山路7号直线距离仅仅一公里的中共一大纪念馆，人流如织，辛亥革命是展厅中一个醒目的章节。

展柜里，邹容的《革命军》、秋瑾亲笔拟定的光复军军规军制、1911年11月上海革命党人起义时所用的陆军旗等革命文物静静陈列，展墙上挂着的..肖像目光如炬。许多参观者在此驻足，回望救亡图存的艰辛道路，感受振兴中华的炽热梦想。

跟随展陈走向历史深处，灰暗无光的照片展现了袁世凯窃取革命果实就任大总统，北洋军阀黑暗统治开始，民不聊生的历史场景。“无量头颅无量血，可怜购得假共和”——辛亥革命功臣蔡济民的一句悲叹如同雷击，打在观众的心底。

“这一部分展陈的主题叫‘共和的幻象’，揭示了资产阶级民主..的成立并没有给人民带来预期的民族独立和社会进步。”纪念馆研究馆员张玉菡说。

辛亥革命虽没有改变旧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会性质和中国人民的悲惨境遇，却极大促进了新思想的传播，锻造了更多中国先进分子，为中国革命迎来光明前景奠定了重要基础。

1911年春，..在长沙第一次看到同盟会办的《民立报》，很快便成为它的热心读者。他认真研究了同盟会“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民国，平均地权”的政治纲领，开始拥护以..为首的革命党人。为表示反抗清王朝的决心，他倡议并带头剪掉了头上的辫子。

而在..之前，更有多位中国..创始人和早期领导人直接参与了辛亥革命运动，如陈独秀曾任安徽反清秘密组织岳王会总会长，武昌起义后又担任安徽都督府秘书长；朱德也曾在《辛亥革命回忆》一文中说：“我就是在..的民主革命思想的影响下，于1909年在云南讲武堂参加同盟会的。”

中共上海市委党校常务副校长徐建刚说：“中共一大召开时，全国各地50多名早期..中，有很重要的一支力量，就是参加过辛亥革命的老同盟会会员。还有许多..人，如李大钊、..、瞿秋白、周恩来、恽代英等，虽未直接参加辛亥革命，但深受革命感染和影响，他们也被..视为‘真正的革命同志’。”

据宋庆龄回忆，..在香山路7号第一次会见了中国..的代表，从而使他对中国革命问题采取了新的、唯一正确的看法。

“..特别钦佩和尊敬李大钊……见到这样的客人后常常说，他认为这些人是他的真正的革命同志。他知道，在斗争中他能依靠他们的明确的思想和无畏的勇气。”宋庆龄曾说。

在..邀请下，中国共产..以个人身份加入..，帮助..完成改组，建立最广泛的革命统一战线，掀起轰轰烈烈的..，给北洋军阀反动统治以沉重打击。

1924年1月，..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李大钊被推为大会主席团五名成员之一。资料记载，..曾斥责反对..人的..右派：“尔等自不奋斗而妒他人之奋斗，殊属可耻！”

1925年3月，为革命耗尽毕生精力的..留下“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谆谆嘱愿，溘然长逝。以..为代表的中国..人继承..遗愿，同一切忠于他事业的人们继续奋斗，团结带领广大人民浴血奋战、百折不挠，夺取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完成了近代中国无数仁人志士梦寐以求的民族独立、人民解放。

位于上海市黄浦区香山路9号的..故居。新华每日电讯记者刘颖摄

梦想“超额兑现”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1949年10月1日，..成立。

先驱者未能及身而成的建设宏图，为后来者的继续前行开辟了道路。..为民族振兴、国家富强、人民幸福而苦心擘画的伟大构想，由一代代中国..人在祖国大地上接力实现，并赋予新的时代内容。

今天翻开《实业计划》，圆梦之旅的艰辛和瑰丽令人感慨。《实业计划》提出：“创造市宅中心于浦东，又沿新开河左岸建一新黄浦滩，以增加其由此计划圈入上海之新地之价值。”1990年，国家实施开发开放浦东战略，今日浦东已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并踏上打造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引领区的新征程。又如《实业计划》提出“于中国北部及中部建造森林”的构想，今日，三北防护林宛如绿色的万里长城，为广袤国土筑起一道功能完备的生态安全屏障。

1919年《建国方略》完书时，中国仅有铁路1万余公里。如今，中国高铁飞驰领先世界，公路纵横遍布城乡，“世界最繁忙港口”十之有七，已远远超出..当初的设想。

今年9月28日，“上海号”中欧班列首次从上海开行，一路向西，驶向德国汉堡。这趟列车装载的，不仅是服装鞋帽、玻璃器皿、汽车配件、精密仪器等“中国制造”，更是..“将为欧亚铁路系统之主干”的中国梦。“国家之贫富，可以铁道之多寡定之，地方之苦乐，可以铁道之远近计之。”他在《实业计划》中写道。

曾经，..构想，采取“开放包容”政策，利用外资和西方技术发展中国实业。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作出实行改革开放的历史性决策；2001年12月11日，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打开对外开放的新天地……

就在上海，“网红打卡地”南京西路商圈沿线，世界知名奢侈品牌云集。这条马路所在的静安区作为国际消费城市示范区，汇集国内外品牌超过2000个。37.37平方公里辖区范围内，有近百家跨国公司地区总部。

用开放包容的心态，引进国外资金、技术和人才。改革开放大潮滚滚向前，一家家企业、一座座城市改变了模样。

曾经，目睹人民于水火之中，盼望“为民所有、为民所治、为民所享”——..所向往的“人民最安乐之国家”，如今已历史性地解决了绝对贫困问题，迈上了全面小康的康庄大道，并意气风发地向着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迈进。

一百多年前，面对世人的质疑，..表现出一个革命家的坚定意志：“吾心信其可行，则移山填海之难，终有成功之日。”

今天，中国..团结带领中国人民，已经取得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伟大成就，并将在新的百年征程上创造更多..未曾设想的奇迹，不断把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伟业推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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