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究竟是谁暗杀了廖仲恺

胡汉民在大元帅府改组过程中竭力稳保既得之权位

汪精卫实际主持的北京..中央政治..，曾于1925年2月..病危时作出决定：一旦“帅座不讳，广州政府应改为合议制”。这表明总理及大元帅之名号为..专属，广州大本营政府于其身后势必进行改组。由于孙在离粤北上前，明确地指定由大本营总参议胡汉民代行大元帅职权，故胡在孙先生去世后实际上是广州革命政府的最高领导人。他表面上摆出“长于调和”之中派姿态，而实则“隐然为..领袖”。在右派势力的支持下，胡代帅一心想稳坐党和政府之第一把交椅。为此，他在..病逝后的两个多月里，先后采取了以下几项固位保权举措：

（一）胡以..的接班人自居。1925年3月21日，他领衔与诸部长等发出恪守总理遗志宣言称：“汉民等痛丧国父，此后之责任益重，一惟秉承孙大元帅所著建国方略、建国大纲、三民主义、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及遗嘱而努力，继续进行，期以贯彻主义，无负在天之灵；……所有一切制度实施，汉民等仍敬谨续孙大元帅成规，勠力同心，并期有以发扬光大，以完成国民革命之工作。”显然，胡代帅此举旨在表明自己将继续统领全局的决心。

（二）胡为稳固权位，将孙先生之反帝反封建革命政纲弃于脑后。滇系军阀唐继尧在..逝世后不久，即以“副元帅之名”“希图吞并两广”，而与“陈逆（炯明）图谋颠覆革命政府”。时为..中央执行委员和候补执行委员的滇、桂军总司令杨希闵与刘震寰，拟在里应外合推倒广州革命政权后，分任广东督军及广西省长职。胡汉民对此辈一味地委屈求全：其在革命政府内外之讨唐声中，于5月初派代表赴滇与唐继尧“和谈”，又提出用“和平方法”来解决杨、刘谋叛的问题——以此来拉拢滇、桂军为己保住权位所用。此外，他还“亲赴沙面晤陈廉仲，解释去年‘对待商团之错误’，请转告其兄廉伯释前怨，助政府”。胡的这些行径，背弃了孙先生坚守的反帝反封建革命路线。

（三）胡为补救手无军队指挥权的短板，竭力培植军界亲信作为稳固权位之后盾。为此，他特别设立了大本营参谋团，命由政府所辖之建国滇、桂、粵、湘军及党军等，各“派遣高级参谋人员一员，共同组织之”，并派桂军第五师师长林树巍为大本营参谋团主任。胡还发布整饬军队宣言，并重组了建国军第一师与第四师，派林树巍、李海云分任两师长，以司徒非、谭启秀、袁华照等分任各旅长；其同时又“特任朱培德为建国滇军总司令”，及派“饶勋为革命滇军第一路司令官”。

（四）胡两次召集秘会商定新政府组成人员名单，妄图将廖仲恺、汪精卫等拒于门外。他于4月底5月初，先后召集在穗的党政军诸要员开会，专门“决定大本营采用委员制，以胡汉民、杨希闵、谭延闿、许崇智、刘震寰、程潜、伍朝枢、古应芬、林森为委员，委员长未定”。该决议案之要害在于：新组成的政府既保留着大本营名号，以利于胡由代帅变为..主席，又趁机把廖仲恺、汪精卫、蒋介石等人摈弃于新政府门外。

（五）胡打击廖仲恺等的另一狠招，是妄图利用右派中央执监委员“多为其马首是瞻”这一点，通过开中央全会来压逼党内左派人士就范。为此，他当时曾“连续写好十几封信”，派黄季陆送往上海、北京，并交代其说：“在第一届的中央委员里面，我们还是多数。你赶快到上海去见季陶、右任、惠生、子超、协和等人，叫他们赶快到广州来：我们要开一次一届四中全会，再商量出一个办法”来。显然，胡是想以开会搞突然袭击之手段，来打击乃至剥夺左派中委廖、汪等人的领导权位。好在会议最终没开成。

由上述可知，胡汉民在这段时间里所采取的固位保权手段，真可谓是步步为营，防守与进攻兼有之。其打击矛头显然是指向以廖仲恺为代表的左派政敌。不过，由于胡同以鲍罗廷为首的苏俄顾问，及跨党中共..之关系皆较紧张，且与粤军总司令许崇智交恶，而他的亲人故旧如胡毅生等，又多“胡作非为”地干着卖官、受贿等勾当，致令其大失党心。“广州的多数..主张胡汉民下野，让其他更有威望的人上台”。正是这些原因，再加上以廖先生为首之左派也坚决对他进行反击，终使胡的上述固权举措收效不佳。

廖仲恺等反击胡汉民所为并力促广州国民政府成立

廖仲恺从捍卫..的路线、方策及其革命事业出发，深感应尽快把大元帅府改组为委员制的广州国民政府，以实现最高党政军权力之转移；否则，如让胡汉民继续执政，则势必严重危害国共合作局面，以及国民革命事业。为此，他在筹划大元帅府改组之过程中，同胡汉民进行了针锋相对地抗争。

廖仲恺和..

首先，廖仲恺从政治理论高度着手，撰文揭露位尊权重之胡汉民等右翼老..，实已变成了反革命派。他在1925年5月的《革命派与反革命派》一文里指出：“现在吾党中所有反革命者，皆自诩老革命党、摆出革命的老招牌”；但这“革命派不是一个虚名。那个人无论从前于何时何地立过何种功绩，苟一时……有反革命的行动，便立刻变为反革命派！”他还强调说：“凡反对较多数人民的利益，……与军阀、帝国主义者妥协，并压抑农工的人们，便是反革命派”。揭穿了胡氏等反革命本质，而使左派力量在这场斗争中夺得了主动权。

其次，廖仲恺针对胡汉民拟拉拢滇桂军等以为己用之固位行径，即领导汕头会议联盟制订出讨平杨、刘叛乱的作战方案，并迅速付诸实施。为此，他在苏俄军事顾问加伦将军之陪同下，于4月中旬及5月上旬三度由广州赴汕头，专门召集左翼的党政军联席会议，以“商议处理杨希闵、刘震寰叛逆”的问题。先后与会者有许崇智、蒋介石、朱培德，及5月初由京经沪抵汕的汪精卫等人。5月13日之会议通过了由蒋、许制订的平叛计划及作战方案。其具体部署是：由蒋介石于5月21日指挥东征右路军班师回广州，担任此次平叛讨贼的主力军；而动员组织驻省城周边各军和黄埔校军参与平叛，及开展政治攻势与联络工农团体协助此项斗争等工作，则全归廖先生来经办。这些党内左翼诸大员基于政治需求而结盟之重要会议，还议论过平叛后之新政府组成问题。

加伦将军在会上特别提出：这整套平叛计划要靠集体的力量，来“强迫胡执行”之。而此间之胡汉民仍对政府军的平叛军事行动，抱持冷漠态度：其或谓此事“我不管，你们问仲恺！”或表示对刘部“不赞成动武”，“只主张打杨”。廖先生等则坚决“主张杨、刘一起解决”；加之杨、刘所部叛军于6月初，已接连对革命政府采取了敌对军事行动。胡才为局势所迫、同意执行汕头会议的平叛方案。6月5日，他以代帅名义下令罢免杨希闵、刘震寰的本兼各职，并命建国各军将校合力讨伐叛逆者。其于7日再通电宣布杨、刘叛乱之诸罪状，且指出此次滇桂军作乱旬日即可荡平。同一天，政府所辖各军之首长谭延闿、朱培德、程潜等，皆联衔通电讨伐杨、刘叛贼。12日，政府之各路讨贼军分别从东、南、西、北方向，向驻守在广州市及近郊的杨希闵、刘震寰两部发动总围攻，一举消灭了为祸广东两年的滇桂军。这次伟大胜利加速了大元帅府改组之进程——..中央政治..于14日正式通过了组建广州国民政府案。

再次，廖仲恺积极参与了中央政治..等议决尽快建设良好国民政府的讨论。他于6月14-21日间，先后六次出席这种重要会议，与汪精卫、胡汉民等人一同研讨并议决了组织广州国民政府，及广东省与广州市政府的有关法例，及政府之体制、架构与人员组成等问题，并通过了相应之“中华民国国民政府组织法大纲，及省政府组织法、广州市政..暂行条例”。前一部组织法规定：（一）国民政府“以委员若干人组织会议，并于委员中推一人为主席”，政府下设若干个部，所“设置各部部长以委员兼任”；（二）政府辖设之军事..，“由政治..派出三人暨高级将领四人组成，以政治委员之一为主席”；（三）目前的“建国各军一律改称国民革命军”，以利军政、财政统一工作之进行。中央政治..在6月14日议决帅府改组案之同时，又拟出了一份国民政府委员名单；该名单后经廖、汪拿去征求蒋介石、许崇智等人意见，最后确定国府委员为16人：汪精卫、胡汉民、谭延闿、许崇智、林森、伍朝枢、古应芬、程潜、张人杰、廖仲恺、戴季陶、于右任、张继、徐谦、朱培德、孙科。胡汉民获悉这一情况后，曾在一次会上当面责问汪等说：“政府组织名单，原来已这样定了；我还没有知道，外面却正式宣布了。这是闹什么玄虚？……我与你们之间，只就历史关系来说，也不应该这样相欺！”说完“即发怒离席”而去！接下来，..中央执委会在6月30日举行的第29次会议上，通过了关于组织国民政府、省政府和市政..的三个相关法案，以及国民政府委员名单。至此，大元帅府改组为广州国民政府之事遂成定案。廖先生无疑是为促成这次改组出力最多之人。

随着胡汉民发布《接受..中央执行..关于政府改组议决案》，及《宣布组织国民政府》通电之后，广州国民政府于7月1日举行了正式成立典礼。该政府由前面所列之16名委员组成，而以其中的汪精卫、胡汉民、谭延闿、许崇智、林森五人任常务委员，举汪为政府主席；新政府起初设有军事、外交、财政三部。3日，胡汉民发出解职通电，宣布“所有大本营暨广东省长一切政务，同时移交国民政府..及广东省政府接收办理”。同日，广东省政府及广州市政..也宣告成立，以许崇智、伍朝枢分任省务..主席、广州市政委员长。7月6日，国民政府分别特任：胡汉民为外交部长，廖仲恺为财政部长兼广东省财政厅长，许崇智为军事部长兼财政监督，徐谦为大理院长兼管司法行政事务。同时，它还宣布即成立军事..：“委员为汪精卫、胡汉民、伍朝枢、廖仲凯、朱培德、谭延闿、许崇智、蒋介石，主席（是）汪精卫”。至此，大元帅府改组事宜终告完成。就这样，廖仲恺、汪精卫等汕头会议联盟者，通过此次大元帅府改组事，已将军政财之最高权力，顺利地转移到了自己手里。然而此举也产生了负面作用：胡汉民派因在改组中受到重创，而更加日益嫉恨廖先生！这使..内高层左右阵营间之争斗，变得更为复杂激化。

国民政府初期..产派与刺廖案的发生

在广州国民政府初期，廖仲恺仍一如既往地高举起..的革命旗帜，不顾右派势力之诽谤和攻击，继续领导着..左派坚持三大政策和维护国共合作，及积极支持工农民众等开展反帝反封建的革命运动；同时，他还进而采取了一系列统一军民财的新举措，以加大打击内外反革命派之力度。这使得他们皆视廖仲恺为眼中钉，必欲置其于死地而后快！何香凝在忆及丈夫殉国之原因时指出：“反革命派暗杀他的旗帜，就是……‘..产’”。“当时的反革命想强迫他放弃总理的三大政策，……想强迫他放弃铲除贪污、统一财政的政策，……想强迫他做一个向侵略者求和妥协的奴才。他不特没有抛弃总理改造..的精神”，“且将它更坚持下去，于是他牺牲了！”

当时大唱“..产”滥调，并参与谋害廖仲恺之“反动分子，……大概合帝国主义走狗、失意政客及无耻军人而成”。具体说来有以下几种势力或个人：（一）港英政府当局者及其爪牙——他们因廖是国共合作的中流砥柱，及省港工人大罢工的指导者和坚强后盾，而十分仇恨他。这些人一向敌视..建立的广州大本营政权，不仅大造“广东将实行共产”等谣言，以攻击三..政策，而且还给省港的反革命派提供杀廖资金——“廖案”之凶手陈顺和疑犯朱卓文皆供认：“香港有二百万元打..”，“有几十万元打‘猛人’，这‘猛人’就是廖仲恺、谭平山”；陈犯还说：“廖先生是共产（党），所以要打死他”。（二）党内“拥胡”派的各类人物，皆因廖一向亲共及此间又拥汪倒胡而嫉恨他。他们之中包括：（1）元老级右派..。这些人全被廖讲的“所有反革命者，皆自诩为老革命党”一语刺痛了，而将其视为共党的心腹必欲除之。（2）“跋扈军人”——粤军中的右派将校“被打倒者不平，未被打倒者不满”，加上廖又雷厉风行地统一军政与财政而伤害到其权益，故一致痛恨他。如粤军军长梁鸿楷竟然公开说：“听说廖仲恺之死完全是因为主张共产，那杀他有什么稀奇呢？若是朱卓文为..产而行刺，那末……尽管站出来，一切由我担保。”（3）一班右翼“无聊政客”。他们或因被廖先生罢官而心怀愤恨，或因职场舞弊受到其惩办而不满。如丢官后成为刺廖主凶的朱卓文，就大骂廖勾结俄人与中共，卖国又卖党，其此次“遭狙击，实为民众最后之裁判”。他还伙同林树巍、魏邦平、赵士觐等人，设立文华堂俱乐部进行“..产”的阴谋活动，并在招人入伙时说：“你..吗？如..产，请加入进来！”而另一些右派政客，如吴铁城、林直勉、胡毅生、邹鲁、邓泽如等“十几个人”，则“屡在展堂家开谋驱逐仲恺的会议”达11次之多——他们说“仲恺挑拨各方恶感，应叫他倒台”！此间右派创办的《国民新闻》报，诬咬廖先生，而公然叫嚣要“密遣死士以炸弹机枪袭击之”。朱卓文、黄福芝一伙当时一边暗中物色杀手陈顺、梁博等人对廖行刺，一边又把“非杀死廖不可”的消息披露出来，可见当时右派们向左派进行反扑气焰之猖狂。

然而，廖仲恺此时却不把敌人的暗杀举动放在心上。他仍日以继夜地为推进国民革命事业而忘我工作，根本没有加强必要的防范举措。就这样，令人痛心的历史悲剧终于上演了：8月20日上午，廖偕同夫人等一起从家门口坐车前往广州越秀南之惠州会馆，拟参加当日举行的中央党部例会。他于9时50分许“刚举步上头门石级，突有凶手五人，……用左轮手枪”进行行刺：廖之头、胸、腰部后面，连“中四枪、皆要害”，旋于送百子路医科大学途中去世——他在同反动派的殊死斗争中以身殉党殉国了。廖遇刺殒命之时，距广州国民政府的成立日，只有50天。这说明此次暗杀，是党内外反动势力对其主持政府改组事大获成功的报复行径。对此，时论当即指出：“廖仲恺是被..右派、反革命军阀、官僚政客和帝国主义者香港政府刺死的”，他实“死在..中的右派”手里。

总之，这次..政权高层左右两派的政治争斗，从围绕最高权力转移的大元帅府改组开始，到在此进程中之矛盾不断激化升级，至国府成立后不久终酿成“刺廖”惊天血案。此事实在令人深省与痛心。这政争就其实质而言，是一场是否坚持国共合作联合革命战线，及继续实施..三..政策的斗争；它直接影响与关系到..之主义与路线能否传续下去——这将决定他所开创的国民革命事业之命运。在孙先生身后，廖仲恺是党内“承继总理遗志，……最能负责、最能工作，而又勇敢于革命运动、工农运动，及反帝国主义的积极领袖”，他一身实系国民革命运动之成败，及党国事业的安危与前途。正因如此，所以这“孙文主义者”廖先生的英年早逝，就意味着..时代结束了；首次国共合作联合战线及国民革命运动，从此皆陷入了深刻危机。

（作者系中山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