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取传书奏凯回——马叙伦祖孙三代的“北上”情缘

马叙伦

1946年6月，..政权撕毁停战协议，大举进攻解放区，全面挑起内战。各民主党派、人民团体和爱国民主人士纷纷以各种方式表示抗议，投身民主活动，遭..当局迫害。沧白堂事件、较场口惨案、下关事件、闻一多李公仆被暗杀等对爱国民主力量迫害的事件相继发生。为了保护爱国民主人士的安全，1947年底，在周恩来亲自批示下，中共地下党组织安排祖父马叙伦等爱国民主人士转移至香港。临行前，祖父诗赠我的父亲马龙章：“爝火偏争赤日明，鸺鹠当昼似妖声。每闻盗跖谈仁义，为学夷吾止甲兵。万里磷燃疑纵火，千家巷哭欲崩城。逃秦只是书生事，大业终期在耦耕。”示意其在交大毕业后要到工农中，到..领导的解放区去。到港后，祖父连续发表了《从“正名”说到民主国家的叛逆》《为..二月革命周年》等文章，严厉谴责蒋介石集团祸国殃民的罪行，赞扬中国..是一个有主义的，为解放绝大多数的工农民众而有武力的集团，是工农民众的救星，是为国家人民而斗争的先锋集团。他还积极与李济深、沈钧儒等民主人士联系，座谈国内形势，商讨斗争策略。

1948年11月，马叙伦与郭沫若于所乘“华中号”。

1948年，人民解放战争取得重大胜利。“五一”劳动节前夕，中共中央发布“五一口号”，提出“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各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的号召，得到各民主党派和社会各界的热烈响应。从1948年8月到1949年9月，在..、周恩来的直接领导下，按照“保密、谨慎、周到、安全”的要求，中共地下党组织护送20多批、350多位民主人士秘密北上解放区，共商建立新中国的大计。

祖父与郭沫若、陈其尤等是第二批从香港北上的。他们于1948年11月23日离港，12月3日抵达大连与丹东之间的大王家岛，12月6日入住沈阳铁路宾馆。祖父一行到达东北时，正值辽沈战役结束，东北全境解放。捷报传来，祖父亲自执笔，以中国民主促进会的名义，致电..主席和朱德总司令：“人民解放战争，未及三年，胜利无算……遂使民主之光，焕若朝阳；独裁之焰，微同爝火……”祖父再次用“爝火”形容..的独裁统治，充分表达了他对..、..衷心拥戴之情。

到沈阳后，祖父参与了许多重要的政治活动。

1月22日，与沈阳、河北共55位民主人士联合发表了《我们对时局的意见》的声明，拥护..提出的实现和平的八项条件，表示将革命进行到底。《声明》表明，多数民主党派、众多民主人士已经公开站到中共一边，蒋介石成为孤家寡人，所谓“第三条道路破产”，也反映了民主人士的空前团结以及在斗争中觉悟不断提高的事实。

1月26日，与李济深、沈钧儒、郭沫若等34位民主人士应邀出席中共中央东北局，东北行政..，人民..东北军区以及东北各界人民代表，在平安座剧场（现址沈阳市文化宫）举行的盛大欢迎会并发表演说。“一堂敢诩群英会，个个都缘民主来。反动未消怀怒忾，和平有路扫尘埃。后至防风须就戳，末朝封建定成灰。矛头所向无天堑，听取传书奏凯回”这首即席而赋的诗，代表了祖父和民主人士“北上”的初心，以及对胜利的信心。

1月31日，傅作义率众起义，北平和平解放。2月14日，林伯渠受中共中央委托，也带来了周恩来写给祖父的亲笔信，专程到沈阳迎接祖父及其他民主人士到北平共商建国大计。

2月23日，祖父等从奉天驿（沈阳站现址）登上专列“天津解放号”离开沈阳，于2月25日抵达北平。

祖父亲历了第一次政治协商会议的全过程，见证了建立新中国的历史时刻，参加了举世瞩目的开国大典。主持拟定了国旗国徽国歌方案，他建议“用《义勇军进行曲》暂代国歌”，关于国庆日的建议案入选全国政协最具影响力的提案。他曾饱含激情挥毫写下“得宿”二字，表达他颠沛流离、为求民主流血战斗的大半生终于安得归宿，表达了他与人民的共同宿愿得到实现。这两个字也代表众多民主人士的心声。

祖父到达北平时，祖母和小姑姑才辗转到了烟台。出于安全和保密的原因，当时很多民主人士都是抛家舍业只身离开香港的，祖父也不例外。祖父离港时，年幼的小姑姑马珮和祖母仍留在香港。祖父离港上船初，既思念妻儿，又向往新中国即将诞生，赋两首五言古体诗提到“南来岁将晚，北去夜登程。知妇垂离泪，闻儿索父声。戎马怜人苦，风涛壮我行……”“人民争解放，血汗岂无酬……群贤非易聚，庄重达神州。”直到1949年2月底，大姑夫寿墨卿在中共的帮助下才得以安排小姑姑和祖母与铅笔大王吴羹梅等乘拉丁美洲一只小轮船秘密离港。

1948年夏，沪港间的来往已被当局监控，台港间尚自由。父亲马龙章由伯父协助暂去资委会所属..造船公司，伺机去香港再转解放区。翌年三月，按祖父离港前的安排，以祖母病危为由请假去香港，由香港地下党组织安排，与张瑞芳、丁聪、臧克家等同船离港。此时平津已解放，诸人经天津去北平。周恩来亲自到前门外安平旅社逐房看望，他建议我父亲勿急于工作，先去东北解放区看看。数日后，父亲随吴羹梅任团长的“民主东北参观团”到了东北解放区。在安东（今丹东）郊区看到土改后农民领取土地证的欢乐；又去大连、长春等地参观，让他回想起“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的歌声。6月，由参观团党组织介绍在东北军区参军，到了我党创办的第一所航空学校——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担任美式飞机机务人员短训班主课教员,负责..美制P-51和C-46两种重要机型的外场维护人员，培养了一批初步具有现代飞机构造和维护知识、技能的机务人员，确保这两种机型在开国大典阅兵中顺利执行飞行任务。11月，人民空军成立，父亲被调去空军训练部任训练参谋。他还参与了极机密的训练计划、教学提纲制订和最早接触新的技术。在训练部的几年，除了日常参谋业务，他还承担《人民空军》航空知识和总政《八一杂志》特种兵讲座中的航空兵部分特约连载撰稿工作，尽其所能地为人民空军的初建做贡献。

1949年5月，马龙章及“民主东北参观团”成员在长春。

1945年，五伯父马龙翔受国民政府的委派赴美求学，成为我国第一批有色金属专家。由于有色金属加工广泛涉及..领域，美国雷诺金属公司曾以重金和全家移民的优惠条件挽留他，但他怀着工业救国的理想毅然选择回到祖国。1947年，他服从国民政府的安排，前往..高雄筹建高雄铝厂工作。1949年新中国成立在即，奉祖父之命，怀着满腔爱国热忱，舍弃全部财产，举家冒着生命危险，于6月离开..取道香港北上，8月抵达大连，后到了沈阳，致力于我国有色金属冶炼和加工工业的恢复和发展，主持制定了抚顺铝厂恢复计划，领导了葫芦岛锌厂的生产恢复，并参加了东北轻合金加工厂等重大项目的设计工作，为新中国有色金属工业的奠基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1955年后，一直在东北工学院任教，曾任东北工学院副院长。

2017年7月，我有幸参加了全国政协文史馆“北上”项目课题组在辽宁的调研。后来发现，除了祖父，我的伯父马龙翔、父亲马龙章及姑姑马珮等都是经南线“北上”的。随着研究的深入，我触摸到一段鲜为人知的壮阔历史，一群可敬鲜活的民主斗士。他们与中国..人精诚合作，成为中国新型政党制度的开拓者和实践者，他们在斗争中不断的觉醒和抉择具有震撼心灵的力量，包括祖父的政治嘱托：“我们只有跟着..走才是在正道上行”，都昭示后来者——正道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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