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oftop带来的新图景，在升维的城市表面

IDEAT：我是在2021年的夏天收到了MVRDV 策划的这本《屋顶开发手册》。不久前，我细读了书中 Winy Maas 与鹿特丹市长 Mattijs van Ruijven、Rotterdamse Dakendagen 总监 Léon van Geest 之间的对话，对这个项目的意义及其复杂性有了更深的了解。能否介绍一下这个项目发生的缘起？

Sanne van Manen：在 MVRDV 的理念中，屋顶是建筑的一部分，而不是建筑的终端，因此我们一直以来都将屋顶纳入了建筑的整体设计。它代表着一种潜力，一个全新的表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 MVRDV 的核心理念，也是我们的基因。在鹿特丹当地的一个社区，我们和市政府在积极尝试开发更多的屋顶。市政府试图推出一个项目，寻找希望开发屋顶的业主。我们在这个过程中意识到，事务所的任务是向大家展示各种可能的方案，因为如果把可能性图像化，大家就更有可能有所行动。大部分人可能很难设想对屋顶的利用，直观的图片则可以开阔视野。于是，我们就向市政府提出了编纂目录这个建议。

此外，提供广泛的选项也能起到促进作用，一旦能看到具体的做法，便可以一步步推动，也就更有可能催生好的设计。这个项目就是这样开始的。市政府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所以我们就做了一本包含各种方案和设计的目录。鹿特丹有一个一年一度的屋顶节(Rotterdamse Dakendagen)，每年6月中有几天都会举办屋顶活动，游客可以参观游览。屋顶节的负责人 Léon van Geest 在听闻这个项目之后，表示想把它做成一本书。这本书就是这么来的。

IDEAT：这本书囊括了大约130个屋顶利用方案，介绍了各种可能性。这130个原型、方案都出自谁之手呢？

Sanne van Manen：MVRDV 现有300人左右，而我在其中有一个五人左右的项目团队，大家一起头脑风暴，大胆想象，甚至可以产生很疯狂的想法，比如过山车的那个方案。大家都可以不按套路出牌，反传统、反常规。总的来说，在开了几次草图会、脑暴会之后，想法自然而然就来了，剩下的工作就是把它们加工成型、编辑成册。《屋顶开发手册》的结尾处也提到了，我们还有一个专门从事屋顶设计建造的专家团队，有时他们会给出一些建议。

IDEAT：MVRDV 内部有很多研究性的试验项目，对事务所的日常运营来说，它们的价值为何？

Sanne van Manen：我认为大有裨益，因为它们能够带来启发，提供灵感。这个项目在事务所内部是完全透明的，每位同事都可以把它应用到实际项目中，用这本目录里的方案来设计屋顶。它的作用甚至比大家所意识到的还要大，因为它还代表着将屋顶纳入整体设计的思考方式。我认为这一点对事务所来说至关重要，能够提高总体设计水平，所以说它多少做了一点贡献。至于这本书的价值则非常简单，尽管其中是一些设计图和白日梦，但对于市政府来说，它的存在推动了对法律法规的改革。通过展示无尽的可能，它得以使立法机构有所行动，而相关的讨论也将更进一步。这与空谈还不一样，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例作用更大。

IDEAT：书中有些方案看起来马上就能着手实现，但另有一些则未来感十足。本书的开始提到了很多数据的研究，针对不同的建筑类型有不同的项目方案，并且它的主题也不限于城市目前面临的挑战……面对如此庞杂的背景，你们是如何找到切入点的？

Sanne van Manen：项目范围的确太大了，毕竟改造屋顶的方法千千万，所以需要确定一个框架。开始之前，我们问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项目，然后快速地通过研究探寻这个项目的潜力。鹿特丹已经有18.5平方公里的屋顶平面，而我们通过计算发现，即便只改造10%，只加盖一层，那也将产生15000个家庭的面积。所以，我们首先研究的是项目目的。当然，结论就是它确实具有很大的潜力。

我们确定的框架是建筑类型，基于荷兰的城市特点筛选了12种建筑和类型。选择的建筑屋顶大多平坦，在位置上略有不同，有高有低。如果一处屋顶接近地面、地势较低，改造将非常有趣，因为它将成为很多高处住户的风景。如果要做新的目录，比如针对中国的目录，也许应该纳入一些新的类型，这就有待讨论了。城市区位上也存在差异。比如，在大型城区，建筑可能是大型购物中心、市中心停车场，它们处于中心位置，周围可能都是商圈；也有可能是居民区，通常位于城市边缘，而非城市的中心地带。进一步细分的话，有些建筑是住户自有住宅，但同时还有学校等公共区域，当然也有办公楼这一类型。我们试图以业主、住户、区位来进行区分，力求通过这种方法在建筑类型上实现多样化。即便如此，选择还是太多了，所以还必须确定主题，比如绿色可持续、增加密度、运动健体、旅游文娱休闲、邻里关系与社群凝聚、交通能源与公共服务等。确定类型、主题框架之后，我们就开始着手设计，进行筛选。

IDEAT：有了编纂《屋顶开发手册》这个想法后，你是如何让同事参与进来的？如何向他们明确你的“委托”要求？

Sanne van Manen：首先，MVRDV 鹿特丹办公室召开了一次开放的头脑风暴会议，征集想法。鹿特丹办公室很大，分为不同部门，一个部门大约20个人。从脚踏实地到天马行空，大家想到什么都可以画出来，光这一次就已经涌现了很多创意。接下来，有一个小团队负责具体实施，通过多次头脑风暴思考各种可能性。我们没有其他要求，欢迎任何想法。我认为，在建筑领域，设计师的空间非常重要。而在客户的委托项目中，限制是不可避免的。偶尔忘掉现实和平衡，随心所欲地创作，能够打开思路，并且可能对日后的项目有所帮助。

我们希望尽可能减少限制。当然，也不可能在屋顶上为所欲为，比如还是会受到建筑结构的限制。但我们觉得，作为第一步，就应该畅所欲言，大胆想象。书中也提到，为了项目落地，必须考虑结构构造、法律法规、实际操作等等，但如果仅仅是为了提供一种选择，只要想得到，就可以放手去创作。

IDEAT：我觉得暂时忽略合理性与可行性、放下现实也是这个项目的魅力之一，比如，有很多建筑并非私人建筑而是公共建筑，那么就要考虑如何与房地产开发商、商业物业合作，邀请他们共同参与对屋顶改造的探索。而这个项目恰恰表明，我们完全可以超越差异。不过回归实际，这本手册能给现实世界究竟带来哪些影响呢？

Sanne van Manen：它有助于推动鹿特丹市政府采取行动。得益于此，现在市政府已经在策划一本屋顶时尚手册。还比如，荷兰目前的法律规定加盖部分的高度不得超过现有建筑，所以很多提案都无法落地，但市政府仍然希望引发一股屋顶时尚，与此他们还试图通过高层建筑风潮使之成为可能。这方面的思考的确更深入了，我们也常常与鹿特丹市政府及其他屋顶相关从业者进行探讨，比如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有朝一日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将化为实际行动。我们期望今年会有更多的改变，可能需要测试案例。既然要对屋顶进行改造，必须像城市规划一样事先统筹，基于实际需求，不可能到处都建千篇一律的屋顶酒吧。

屋顶改造还需要更多的关注和发展，而这本目录也贡献了一份力。它不仅是方案的集合，更是灵感的源泉。它的另一个特质是开源，作为建筑师，不应该把想法遮遮掩掩，而是应该与世界交流共享。这不仅有利于荷兰或其他欧洲城市，也可以为世界各地带去灵感，激发屋顶的无限潜力，让城市更美好。

IDEAT：作为一本屋顶改造指南，《屋顶开发手册》提供了很多答案，同时也提出了很多问题和挑战。想要真正探索屋顶的可能性，将屋顶视为大型建筑项目、城市景观中不可分割的要素，就必须直面和解决这些问题和挑战。屋顶看似独立，但它同时又是城市的另一层表面。因此，如何协调、平衡、统筹所有屋顶的功能和外观仍然需要研究和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