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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明星超模抢破头，只求得到他的镜头一秒宠幸，哪怕不露脸，也心甘情愿。他就是比尔·坎宁翰（Bill Cunningham），街拍之神。眼高于顶的女魔头安娜·温图尔，看到他都得毕恭毕敬，扬言道：德高望重的白发超模卡门，提到他就赞不绝口，盛誉道：人家还有黑、蓝、红三套轮着换，他倒好，一条穿十年。老爷子嘚瑟：“口袋多，又耐磨，关键是这色，多亮堂！”无论去晚会盛宴还是时装大秀，他都只骑一部大杠老单车。Bill一说还来气：“就这破车，都被偷了28辆了！”屋里堆满装底片的大铁柜，墙边全是有关摄影的老书刊，中间摆了一张用牛奶箱和木板搭的小床。那天，他看着一张张老照片，感慨道：“我这一生，都在偷别人的影子。”他一直对出身避而不谈，问急了就敷衍：“普普通通，没啥好说。”4岁，他被母亲挂在墙上打了一下午，只因为他摆弄了姐姐的纱裙。12岁，他用羽毛和鲜花给妈妈做了一顶帽子，妈妈看都不看就扔掉。“我生来就对女性之美感兴趣，却得不到家人的理解。”他叹息。19岁，他顺利考上哈佛大学，还拿了奖学金，光宗耀祖。设计天马行空，手艺巧夺天工，他很快就拿到了第一笔巨额投资。比尔不喜欢战争，他用鲜花装饰钢盔，像硝烟里的诗人。退伍后，他重操旧业，租下卡内基大楼顶层开了一个工作室。比尔的设计声名鹊起，梦露、赫本，连总统肯尼迪的夫人都登门拜访。但他却毫不领情：“我不喜欢她们，太有钱，就没了自己的风格。”1958年，他宁愿看着工作室倒闭，也不肯为名媛权贵做帽子。这股子傲气，比尔守在心中60载，到死都不肯低头，当然，这是后话。眨眼十载，比尔已经40岁，发际线都后移了，拔剑四顾心茫然。“那是我人生第一部相机，奥林巴斯半框相机，39美元，可以拍72张照片。”80岁的他回忆道。没人教导，不懂技巧，比尔就这样，拿着相机，走入人潮。稚嫩天真的“黑珍珠”Naomi Campbell、尚未爆红的超模Linda Evangelista、初出茅庐的设计师安娜苏......
“当你不被他人的目光左右，不因镜头的闪光而伪装，那才是最自然最美的你。”很快，比尔就在时装界打出名堂，大刊纷纷奉上合同，他一概不理。别人都爱华丽时装，他却为一个裹着垃圾袋躲雨的女孩兴奋不已。别人都追着年轻女星不放，他却对特立独行的“怪人”万分倾心。“世人都有自己的品味，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创造。”比尔做了25年自由摄影师，直到1994年出了一场车祸，才肯入职《..》。“别碰钱，吃人的嘴软，他们就能对你的心血指手画脚。”后来，财大气粗的《Vogue》老板收购了杂志社，给了比尔一笔巨款。“世界上，钱是最廉价的东西，自由和才华才是无价的。”他一日三顿，都在街角的快餐店，汉堡+咖啡，不超过3美元。要参加晚宴，他就躲公司角落里扒两口饭，工作时，连主办方一口水都不肯喝。别人怕他一把年纪顶不住，他笑着说：“我靠眼睛就能吃饱。”不受人恩惠，不被资本裹挟，所以，当贵妇名媛站他面前时，他可以霸气地摆摆手：每周四下午2点，他把单车锁在门口，颤颤巍巍地搭电梯登上纽约CBD最气派的写字楼。没有U盘，没有PS，只有老人从包里掏出的一盒盒胶卷，那是他凝固的时光。他称赞精心打扮的妈妈，鼓励自信大笑的少女，他冷落衣香鬓影的名流，却把镜头对准为春风唱歌的孩童。哪怕他早已老态龙钟，骑着破单车一路颠簸，纽约摩天大楼的反光映着他的白发如一地白雪。80岁那年，比尔获得了法国艺术文学骑士勋章，在颁奖现场，他明明是男主角，却像个清洁工。“说实话，我不懂他们为啥给我搞个奖，难道是因为我活得够久吗？”但老爷子也是给足面子，还特地花20美金买了一件新工服。“我才不在乎那些有免费时装穿的名人，我只关注衣服本身。”八十大寿那天，他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开心得像个孩子。当人们问他何时退休时，比尔耸耸肩：“还有很多人等我拍呢！”比尔的听力严重退化，他需要双手罩住耳朵，才能听清身边人的话。那些他拍过的少女也不再年轻，但他总是向她们张开双臂，喊道：“My Child！”2015年，比尔在马路上摔断了腿，但却依然拄着拐杖，捕捉世人的风潮。2016年，比尔在拍摄时中风入院，一周之后与世长辞，享年87岁。这夜，帝国大厦投影出他最爱的深蓝，无边夜幕，哀悼星辰陨落。此后，第五大道57街的转角改名为“比尔之角”，那是他观察人间的角落。后来，人们在他家中发现了价值约1000w的底片，从业47年，他一张不卖。“我是一个偷影子的人，我要把人们最好的时光，都留在岁月中。”在整理遗物时，侄女从床底下找到了一本从70年代写到去世的自传手稿。世人都说我伟大，但我这一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奇妙的一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