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UTING QIU，为自己设计

拜访工作室的当天，Shuting 和往常一样，不论是平日里还是重要场合，她都会穿上自己设计的衣服。摆放在工作室最中心位置的样衣和她穿在自己身上的那件都让人当即领会到 SHUTING QIU 的浪漫风格与不拘泥的精神。

SHUTING QIU 为谁而设计？“在安特卫普时，我从没想过我设计的衣服要卖给谁，直到现在，当很多人问起‘你的客群肖像是怎样的’，我也会说自己从来都不知道。”SHUTING QIU 2022 春夏系列发布会令人记忆犹新，在比利时驻上海总领事馆开阔的户外花园，Shuting 在发布会结束后跑着绕场一周向全场致谢，那时充满活力与明媚心情的她让我印象深刻。就像任何时刻对心境状态的直接表露，她本就是个很随心的人，没有拖沓与过多的心绪纠缠，只是跟着感觉抒发。在我看来，和她的本性一样，这样自由奔放的设计或许是她为自己而做。

目前 SHUTING QIU 上海工作室团队共有 8 人左右，但其实直到 2019 年硕士毕业时，彼时已登上纽约时装周和米兰时装周的 Shuting 都一直是单枪匹马。她对计划外的事情一向驾轻就熟。“我几乎是被机遇推着走的。以前从没想过会这么快创立自己的品牌，或者说，至少我从没把做品牌列入毕业不久后的规划中。”2018 年，Shuting 因在 VFILES RUNWAY 10 中获胜而被邀请在纽约时装周官方日程发布自己的本科毕业系列，她笑着解释道：“在得到第一次正式曝光之后我就把品牌..了，因为怕被抢注。”还没来得及给衣服定价，Shuting 以“看着值多少钱”的价格回复来自买手店的订单咨询。“但之前我从未多虑过这些所得。因为我在一所随时有人被淘汰的学校读书。”如她所说，“能在安特卫普顺利完成学业，这对我来说就像一个梦想。”

毫无疑问，那段经历至关重要，且从她去到安特卫普起，幸运就伴随左右。自认为是一张白纸，在此之前从未接受过时装教育但很会画画的 Shuting 几乎和学校里的每一位导师都很合拍，这其中包括她本科第三年的导师、“安特卫普六君子”之一的 Walter Van Beirendonck。“那是一种难得的良性循环。”尽管自己 10 岁就想成为时装设计师，梦想脱颖而出，但直到在安特卫普得到了系统且严格的训练、明确的目标，还有来自行业里自己所敬仰的人的肯定后，Shuting 才真正体会到如鱼得水般的感觉。她从办公桌旁随手拿出一沓自己的绘画作品。自小就画画并常去户外写生的她对色彩有着极为敏锐且独特的感觉。“构思一个新系列时，我会从画画着手，有时也会做拼贴和小型雕塑。我不擅长也不喜欢用电脑做作品。我画一张画要花上 10 多个小时，但这一‘慢’的过程给了我思考的空间，从中我能消化许多灵感与信息并发散想法。当完成一张画，对于这组造型、这件衣服可以用到什么面料、工艺，以及怎样的颜色组合，我也基本已经想好。”

谈到画画，Shuting 显得兴奋且轻松。Natalia Goncharova、Miriam Cahn 等画家的作品也在最近几个系列中给予了她颇多妙想。在最新发布的 2022 秋冬系列中，艺术家 Florine Stettheimer 的绘画作品是她重要的灵感来源。她形容自己在安特卫普的状态会更偏近艺术家，但画画不仅是那时，也是现在都令她自得其乐的事，更是创作过程中最重要的环节之一——这一点从未改变。“我喜欢做手工，在安特卫普时还会做自己的作品书，装订、平面设计都是自己完成。”

高涨的创作情绪从未消退，但如今变得不一样了的是，自我创造之外，Shuting 不得不更多地思考如何构建起有效的团队协作能力。“一开始我非常不习惯，系列发布的邀请函我都想全部自己来完成，事无巨细。”她坦言，“从前我对自己所做工作的要求都是必须达到预设目标的 99% 以上，现在我明白不可能事事的发展都完全遵循自己的意愿。”在过去，她总是愿意在设计上花最大的力气，而对品牌在其他维度上的发展倒没有很在乎。“不过现在好多了！”她随即畅快地分享道，“工作室有条不紊完成着每一项工作，改变越来越明显。而以前甚至总是衣服做好了、发布也完成了，进入到 Showroom 订货的环节时才发现产品价格都还没定。”

不同于安特卫普的纯粹，当面对上海更热烈的商业氛围，Shuting 选择悉力做到创意与商业的平衡，而非妥协。鲜明色彩结合丝绸提花面料，再加之错综复杂的刺绣与印花图案，有人觉得 SHUTING QIU 的衣服让人难以把握。“其实大家只要敢尝试，就会发现可以驾驭它。每次我穿上它们出门，常会得到‘原来我设计的衣服并没有那么难穿’的反馈。”

Shuting 对自我的笃定不掺丝毫迟疑，性格使然占了半分，其余离不开安特卫普的城市气质与时装氛围对她潜移默化的影响。“大家毫不吝啬地展现并相信自己的风格，无需讨好任何。我在学校做作品展示时，自己的打扮就可以作为系列中的一个造型。”她希望能将这样的信息传递给还顾忌于表达自我的人，同时也相信这样的内容在国内市场会具有上升趋势的吸引力。或许在这个市场，对创意的专业理解程度和商业潜力并不成正比，“但毕竟品牌的发展要承载得起团队成员的梦想”，Shuting 只想尽力做好。

另一份责任感则是她在明白悖论所在后仍毫不怠慢对可持续设计的实践。“这是一个关乎人的意识和习惯的问题，而我认为国内时装产业的可持续发展所面临的一大主要难题还是消费终端不愿意为可持续设计买单，更多的人目前仍处在更在意产品性价比的消费阶段。”但作为一个先锋、年轻的设计师，Shuting 认为品牌有义务力所能及地引导国内消费者，她的实践成果也有目共睹。在 SHUTING QIU 成衣系列中，手工制作的比例会占 40% 到 50%，从毕业设计到现在，Shuting 也一直与家乡杭州的传统手工作坊保持着紧密合作。SHUTING QIU 在过去连续三季中与 UGG 合作的鞋履改造项目延续到了最新的 2022 秋冬系列，用制衣过程中产生的废弃材料和回收的亮片再造而成的鞋子全部由杭州在地手工艺人完成。“我对于研究材料的纹理质地很感兴趣，也很享受开发新材料。”因为在设计中常会对面料进行拼贴使用，各种面料总有剩余，Shuting 会在下一季度对之前的剩余面料进行不同于上一季度的面料处理。

“与我擅长的设计手法相关，从原材料端出发的可持续方式对我们来说是较容易实现的。我们也会和意大利的环保面料公司合作。有些方式对于我们来说成本太大，呈现的效果与 SHUTING QIU 的视觉语言也并不契合，这反倒变得不可持续了。”不论是对待风格、创作手法，还是其他多方面的尝试，她始终保持着开放与诚实，尊重真实的发展过程。

Shuting 顺其自然的心态与源于本能的自信从未改变。不难发现，相比早期涵盖了更多“夸张”艺术表达的作品，SHUTING QIU 的产品越来越表现出更高的日常实用性。“现在做设计时想象的应用场景会更生活化，我会想象自己穿着这件衣服去做些什么。”这也是一个自然的转变。为自己设计，并非仅是为 Shuting 本人的需求而设计，更是为感染更多人将无需多虑无谓的边界约束。当谈起对未来的期待，她还是不假思索，“我希望未来自己衣柜里的所有产品都来自 SHUTING QI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