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卖空的蝙蝠军团，正在破产的边缘试探

本文字数｜2996字

建议阅读时间｜9分钟

世纪之交时让整个欧洲震动的“超级拉科”和“超级蝙蝠”，曾是西班牙足球另一极的代表。说来奇怪，前两年还偶尔来欧战打卡的巴伦西亚哪儿去了？

在破产边缘挣扎。

11月19日，巴伦西亚大区政府决定：将梅斯塔利亚球场改建工程的“土地规划案”(简写为“ATE”)再延期90天，敦促俱乐部在此期限内筹集足够的资金，来重启新球场工程。这项既像政令也像合同的规划案，实际上是2012年巴伦西亚俱乐部的债权人Bankia银行说服政府给搬迁计划提供支持，让规划部门在新旧球场的蓝图内预留商圈、服务业和住宅的空间，目的是抬高两块地皮的价格，吸引投资。如果巴伦西亚的所有者林荣福依然不珍惜这次ATE延长的机会，那损失将不止千万。

ATE原本夏天就到期，当地政府对林荣福的消极态度普遍感到愤怒而无奈，真想拂袖离席。政令延期本来不合法，但当事人决定给巴伦西亚一个机会，无非出于两点：这拖了15年的烂尾工程总归要弄完，而且这不是CVC的投资就要到账了么。CVC要求俱乐部将70%的投资用于基建，放到巴伦西亚头上差不多1亿欧元，就算不够建完，至少也能恢复动工了。

“新梅斯塔利亚”计划早在2007年就通过设计审核，断断续续盖了4年，因为资金问题停工到现在，其间经历了经济危机和全球疫情，俱乐部换了6个主席。如今即便有CVC的资金摆在眼前，外界也对新球场启动资金能否及时到位普遍持悲观态度。因为新加坡人对这件事从来就没上过心，也没任何承诺。

2022年《足球周刊》年度征订现已开启！

巴伦西亚的实际控股公司梅丽顿，主营项目就是在澳大利亚的高级公寓和酒店。林荣福非常清楚，政府画“大饼”只为引诱他掏钱填补前几任主席挖的大坑。胡安·索莱尔启动新球场工程，刚好赶上西班牙房地产泡沫破灭，而后负责托管俱乐部的Bankia也因坏账堆叠自身难保，政府这才满世界找人接这个烂摊子。林荣福被塑造成热爱足球且经验丰富的国际大投资人，与曼联一众名宿大咖携手揽腕。时任主席的阿马德奥·萨尔沃(下图左)积极游说债权方将俱乐部卖给新加坡人，自己却在两年后被大老板炒了鱿鱼。

自打巴伦西亚“改姓”，当地三天两头且声势浩大的..活动都对准了林氏。前段时间俱乐部发了一则公告，辟谣说“从未打算撤除比赛中针对大老板的抗议标语”，强调“那都是部分媒体造谣，目的是煽动愤怒和仇恨”。这种在别家球会闻所未闻的公告，近8年来在巴伦西亚可算见怪不怪。2019-20赛季，领导钦点的主帅塞拉德斯被球迷哄下课后，官方发布了一张内容相当“傲娇”的送别海报：“7年来第一次欧冠小组出线；阿贾克斯0比1巴伦西亚；教练：塞拉德斯；东家：梅丽顿”。意思很明白：这么好的教练你不要，要啥自行车？

巴伦西亚高层显然不在乎街面上的骂声。一群球迷会干部跑到餐厅里吃着土豆鸡蛋饼和杂烩饭，开几瓶红酒，再带着几分醉意拉出“林荣福滚回家”(Lim Go Home)的横幅给媒体摆拍，这在林荣福看来简直幼稚到可笑，对俱乐部引资和球员增值毫无帮助。但在普通球迷眼里，贵宾席上那些人简直是不问人间疾苦、只想着卖掉青训球员中饱私囊的中世纪领主。林家大小姐贬损巴伦西亚球迷已是抹不去的黑历史。最近又出了一件尴尬事：巴伦西亚客访皇家社会，一小群球迷唱着让主席阿尼尔·穆尔蒂滚蛋的歌，大老板的“钦差”乔伊·林扭动着身体跳舞......《马卡》报记者费尔南多·阿尔瓦雷斯感叹好时光不再。“超级蝙蝠”时代的主席海梅·奥尔蒂愿意戴上橙色假发套，与球迷同乐。而现在的主席......

菜是原罪，穷则更甚。疫情期间，巴伦西亚亏损7500万欧元。这已经是精简阵容、缩减近20%薪资开支的结果。职业足球联盟公布本赛季工资帽后，观者无不震惊。巴萨的工资额度只有皇马的1/7，而巴伦西亚居然以3000万欧元排名垫底，不到上赛季的1/3，比穷得叮当响的埃尔切还少1000万！

虽然大家都知道特殊时期，这样的限额极具弹性，可以随着收支平衡向上调整，实在不行还能向未来分摊。然而林氏掌权以来的总亏损已经达到1.7亿欧元，指望俱乐部能在眼下的市场寒冬就地扭亏为盈，无异于痴人说梦。什么什么，让大老板自掏腰包？绝对不可能。林荣福减轻债务的手段无非三条：以资抵债，用债变股，还有长债换短债。老球场地皮的未来权益已经抵给债权银行，如今为了借到5100万欧元的周转资金，还要将电视转播权益甚至万一降级后的“降落伞”补助款抵押出去。一句话，为了换口饭吃，家里值钱的都典当了。

一家足球俱乐部最值钱的是什么？招牌和人。这两样巴伦西亚其实都已经卖得差不多了。架构性塌方之初，球队就卖出了比利亚、戴维·席尔瓦、马塔，去年夏窗又一口气甩出罗德里戈、费兰·托雷斯和孔多比亚。林氏接手后，基本保持着隔年售出一个4000万级的球星。时至今日，即便俱乐部账面和舆论形象一塌糊涂，博达拉斯依然带着球队排名中游，队中依然满是潜力股。据“转会市场”网站的估算，巴伦西亚球员的平均身价为955万欧元，固然比不了逆流而上的比利亚雷亚尔，但比喜爱搞大手笔的贝蒂斯要高。而且巴伦西亚在过去几年间一直是全联赛平均年龄最小的球队。本赛季的巴萨让17岁的加维打首发，让大量梯队球员“跳级”打西甲，皇家社会一多半主力都出自本队青训，但相比下巴伦西亚还是稍微年轻一点。

球探和经理人们都喜欢才华横溢的少年郎，这是亲密伙伴若热·门德斯教给林荣福的成功秘诀。结识斯科尔斯和内维尔兄弟等“曼联92班”成员后，新加坡人更加确信只要签下或提拔“小妖”，培养成才再卖给豪门，足球就是门包赚不赔的好买卖。至于成绩，以巴伦西亚的底子，年年不在前4，怎样也能保证在前6吧？不得不说，培养新秀这条路其实很适合巴伦西亚：青训实力雄厚，有王牌经纪人引导，经理们眼光很好。而且球队定位恰当，一些在豪门踢不上比赛的“璞玉”自愿来投。

不过一路看过来，巴伦西亚总是错过最佳出手时机。2015-16赛季花费1.45亿欧元大肆采购，最终只在坎塞洛和安德烈·戈麦斯身上获得丰厚利润。其余如桑蒂·米纳、内格雷多都高开低走，特别是2200万欧元从摩纳哥签下的突尼斯中后卫阿卜杜努尔(下图)，两年间沦为媒体笑柄，最终混到合同到期直接去土超“养老”了。2020年夏天，林荣福清醒意识到这场大流行病带来的负面影响，绝不像欧洲媒体估计的那样，来年就会强势反弹，2年内就能恢复到之前的水准，便力主削减阵容开支，把能卖得出价格的高薪球员都出兑了。

这里有个特殊人物，费兰·托雷斯。他转投曼城，无论从年龄还是下家的财力进行评估，2300万欧元的转会费都显得相当低廉。巴伦西亚球迷对此极其不满，因为在此之前，已有帕科·阿尔卡塞尔转投巴萨的例子。自家青训球员出走时，都对母队心怀不满以至公开发难，能看出更衣室管理多少有些人心向背的问题。曾获得世青赛最佳球员的李康仁，因天然自带多重商业因素，天赋也是有目共睹，颇受大老板赏识。但韩国人脾气倔强，时常出现情绪失控的状况，几任教练都不敢重用。最终巴伦西亚错过出售这枚“金蛋”的最佳时机，上个夏窗免费送给升班马马洛卡。

卖人依然是缓解财务危机最直接的手段。目前巴伦西亚阵中处于“保值”层次的好球员不少，除了乌拉圭前锋马克西·戈麦斯，最重要的两位都出自本队青训，就是队长加亚(下图中)和副队长卡洛斯·索莱尔(下图右)。他们都是西班牙国家队的常客，加亚更有望在世界杯上担当主力。来年的预算中，有一笔3800万的“出售球员”收入。如果能谈下一笔好买卖，这两个队内灵魂人物只需走一个。不过，前不久他们在接受当地媒体颁发的年度球员奖典礼上表示，会参考“集体和个人的利益”来决定是否与俱乐部续约。之前被林氏炒了鱿鱼的领队、名宿卡马..直白说：“换作我，绝对不续约。”尚有球员愿意为这家危机中的俱乐部奉献忠诚和青春，但保不齐俱乐部东家在续约完成、抬高违约金后立刻转手将他们出售。队长袖标什么的如能增加谈判筹码，就当周边一起卖掉算了。

本文作者：武一帆

本文原载于第829期《足球周刊》

发行日期：2021.12.2

图片源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