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医院麻醉团队：围术期全程守护生命安全

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麻醉手术中心主任

朱涛

麻醉学是保证患者围手术期的生命安全、无痛舒适，开展急危重症抢救，为外科“保驾护航”的重要学科。中国每年麻醉医疗总量逾1亿例次，是麻醉诊疗量最多的国家之一。但是，麻醉医学目前仍面临重大挑战：手术后30天死亡仍为导致全球人口死亡的第三位原因，并且心血管并发症、肺部并发症、脑功能障碍等严重事件的发生率居高不下，对患者手术后康复和远期转归造成显著不良影响。因此，提升麻醉医疗质量是人民健康的迫切需求。

麻醉科属于医院的..型学科，除了临床麻醉工作外，还要负责舒适化诊疗、疼痛诊疗、院内急救等一系列围手术期工作。麻醉科医生可谓“手握着患者生死线”的人，他们作为无影灯下的生命守护者，护航医疗安全。

麻醉后，患者维持生命的重要生理功能和保护性反射被严重抑制，甚至消失。此时人的意识消失，心率减慢，呼吸抑制或消失，体温降低，但同时还要承受原发疾病影响，以及外科手术带来的创伤、疼痛、生理功能巨变等致命打击。

在手术中，外科医生必须集中精力进行外科操作，切除病变，修复组织。而这时，患者的生命安全则完全掌握在麻醉医生手中，正所谓“外科医生治病，麻醉医生管命”。受过良好训练、富有责任心的麻醉医生，就是患者生命的守护者。

麻醉学科具有高风险的特点。面对不同科室的患者，麻醉医生需要采取个性化的策略。手术患者可能是体重不到1000克的早产儿，也可能是百岁老人；患者的病情可能基本稳定，也可能生命垂危；手术种类可以小到浅表整形，也可以大到开颅、开胸，甚至体外循环。患者的病情和手术类型千变万化，这是麻醉的学科特点，也为麻醉带来重重风险。

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麻醉手术中心成立于1958年，现每年承担手术麻醉超过25万例，包括无痛内镜等舒适化诊疗10万余例，并开展疼痛治疗、体外循环、教学科研等工作。团队多项临床技术及科研工作走在全国甚至世界前列，连续12年位列复旦大学中国最佳专科排行榜榜首，多年位列中国医院科技量值麻醉学科第一名。

华西麻醉坚持以“临床为本、教研强科”为基本建设方针，开展高质量围术期监测和管理，为全院开展各类手术提供安全保障。为更好地进行临床管理，提高临床麻醉质量、保障安全，华西麻醉团队于2001年起建立了保证患者安全的规范化管理制度，并设立麻醉相关亚专业，包括普外麻醉、心胸外科麻醉、神经外科麻醉、小儿外科麻醉、眼耳鼻喉科麻醉、骨科麻醉、泌尿外科麻醉、手术室外麻醉、苏醒室与术后镇痛、体外循环等。

目前华西麻醉直接相关死亡率已低于1/100万，实现了全球最大数据的麻醉零死亡记录，建立了全球领先的麻醉安全体系。2021年，华西麻醉获得国家质量领域最高奖——“中国质量奖”提名奖。

手术患者的病情各有不同，手术类型千差万别，面对不同患者、不同手术，如何保证统一，是麻醉质量控制需要解决的核心问题。

华西麻醉团队在手术麻醉前完成与住院医师、与患者的一对一当面交流，对患者的既往史、现病史、查体、辅助检查进行深入了解和详细记录，并向负责该患者的主治医师汇报。主治医师与住院医师讨论制订该患者的详细麻醉预案，包括麻醉前准备内容、麻醉实施方式、麻醉维持方式、麻醉苏醒阶段注意事项、术后疼痛控制方案，以及如果麻醉实施遭遇困难的补救方案。如患者病情特殊、疑难或危重，主治医师可求助于亚专业麻醉小组、应急专家小组，以及多学科协作团队等协助斟酌预案，保证麻醉预案贴合患者的个体化需求。

华西麻醉团队在常规术前访视基础上开拓创新，充分收集患者既往病史，并进行结构化信息处理，提取出术中及术后重要不良事件的高危因素，如心血管不良事件、卒中、肾功能损伤、术后中到重度疼痛等，划分层级并分别制订出相应预案。华西自主研发了国内首个围麻醉手术期智能评估与预测系统，可向负责患者的麻醉住院医师及主治医师推送患者信息，进行个体化风险评级预警，医生可按照预案检查准备情况，并给予个体化精准管理，从而进一步优化数据决策。同时，该系统还可对高危情况主动预警，并给出个体化决策意见，进行智能推送。

作为麻醉医学领跑者，华西麻醉多位专家连续担任中华医学会、中国医师协会等国家级学会、协会的主任委员、常务委员等学术任职。目前，拥有刘进、朱涛、罗朝志、刘斌、左云霞、李茜、余海、陈果、姜春玲等一大批行业知名专家及学科带头人，建立了一支医术精湛、科研能力突出的强大团队。

华西麻醉在全国率先提出“围手术学科”的发展理念，利用麻醉对重要生命功能的监测与调控，对重要脏器保护的专业优势，积极参与患者围手术期全过程的管理。

朱涛教授承担科技部国家重点研发计划项目“老年围手术期风险分级与差异化管理技术方案研究”，该方案证实麻醉医生参与围手术期管理，可使老年患者术后30天并发症发生率显著降低，肺部并发症发生率降至5.59%，主要心血管不良事件发生率降至2.05%，卒中发生率降至0.15%，术后谵妄发生率降至2.6%，中重度疼痛发生率降至6.84%，老年患者的围手术期管理处于国际领先水平。

华西麻醉牵头与20余个临床科室协同，开展包括腹腔镜胆囊切除等200多种手术及围手术期日间管理，共完成日间手术超20万台次，患者满意度达99.49%。与传统手术相比，医疗费用平均下降20%，体现了麻醉医师积极参与围术期全过程管理的先进理念。日间手术采用统一流程、统一管理制度、统一质量监控的同质化管理模式，获中国医院协会医院科技创新奖一等奖。

华西麻醉手术中心学科主任刘进教授率先提出科研“4S”模式，即提倡医学研究从临床需求出发，以挽救患者生命（save more life）、提高患者生存质量（save higher quality of life）、提高患者满意度（satisfy more patients）、节约医疗资源（save more medical resources）为最终目的。基于此研究模式，华西麻醉组建了转化神经科学中心，形成多学科交叉转化医学研究团队。2019年经国家发展改革委批复建立“麻醉转化医学国家地方联合工程研究中心”。

目前，该研究中心配备价值4000余万元的科研设备，拥有多名高层次引进人才专门从事基础生命科学研究，设有神经分子生物学..、神经电生理..、麻醉新药研发..、..机制研究..和神经行为学..等。实力雄厚的科研..为技术创新提供了充足的资源保障。目前现有逾7亿元的专利转化资金，医院及科室每年按照固定比例，从转化资金中回馈基础及临床研究。例如，新型局麻药LL-50的2.5亿元转化金额中，每年投入基础研究200万元、临床研究500万元，预计连续投入10年。华西麻醉重视科研经费投入，依据“华西九条”科技成果转化激励政策，持续鼓励创新。

华西麻醉通过强化运营管理过程，将信息数据化、流程标准化、利用便捷化，加强数据指标多部门共享和可视化展示，利用大数据驱动全过程管理，在国内首创“麻醉手术中心全流程管理..”，并依托该..建立以信息交互共享为中心的创新管理制度，在医疗、教学、运营、管理四方面进行管理创新，显著提升了麻醉手术中心运营效率，并改善管理效果。管理创新成果获得中国医院协会信息专业..颁发的医院数据治理建设二等奖，以及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颁发的管理创新成果擂台赛二等奖。

朱涛教授带领的研究团队围绕围手术期信息化领域持续深耕。从2000年起设计研发首个中文版麻醉信息管理系统，到如今主持研发国家重点研发计划，开发围术期风险智能评估预测系统、人工智能辅助术后随访系统等管理..和工具，团队通过20余年不懈努力，极大提高了国内围术期信息化、智能化管理水平，获得科研经费支持超过4000万元，并申请国家发明专利及软件著作权10余项。

华西麻醉围绕围术期多维风险评估与智能预测技术研究、连续无创可视化监测技术与装备研发、重要器官靶向生命支持技术、精准个体化干预调控技术和药物、复杂危重手术麻醉诊疗路径等方面开展科研创新及转化研究。团队在牵头承担的2018年国家重点研发计划项目资助下，建立了国内首个围麻醉手术期智能评估与预测系统，已申请国家发明专利6项、授权2项、软件著作权6项。成果已纳入四川省医保收费项目，并在全国数百家医疗机构应用，年服务患者30余万人次。

同时，团队通过“基础研究﹢应用基础研究﹢临床研究﹢转化研究”一体化模式，以临床医师“源头介入，全程参与”为原则，与药物化学家“黄金搭档，强强联合”为抓手，创建了中国麻醉新药研制全链条创新体系。通过源头创新，华西麻醉学科完成了我国83.3%的1、2类麻醉新药品种的一期到三期临床研究，提高了我国麻醉新药创制在世界范围内的竞争力。

胆道闭锁患儿常因病导致严重黄疸，性命危在旦夕。一般患儿在出生后两个月内行葛西手术（肝门空肠吻合术），可有效缓解疾病进展，但有相当一部分患儿最终仍需肝脏移植。

3个月的小阳阳（化名）在确诊胆道闭锁时，已出现严重肝硬化及肝功衰竭，肚子越来越大，经常高热不退，抗感染治疗收效甚微，情况紧急。小阳阳已失去了早期葛西手术治疗的机会，只能接受肝脏移植手术。

患儿只有3月龄，体重不足5千克，进行肝移植的手术麻醉风险不言而喻。此外，儿童肝移植手术与成人肝移植手术相比，对于手术、麻醉、护理和重症的配合都提出了更高要求。术前检查、术中配合、术后护理每个环节都不可掉以轻心。但令人惊讶的是，华西麻醉小儿肝移植团队张伟义副主任医师在手术结束即刻便让阳阳清醒拔管，团队以精湛的技术全程保障移植手术安全，患儿后续转移到小儿重症监护室进一步观察和治疗。

这一切是基于华西麻醉自2002年提出的“走出手术室”理念，将麻醉学科对于患者重要脏器功能的保障与支持、对于术后急性疼痛的处理等优势发挥到最大化，使麻醉医生的作用不仅局限于手术过程中，也发挥到术前准备优化和术后康复过程中，将服务范围扩展至麻醉前预案、麻醉准备与实施、麻醉维持、麻醉苏醒、手术后随访，并持续改进。

华西麻醉团队结合学科特色建立了肝移植加速康复麻醉管理技术体系（LiTA-ERAS），从术前检查优化、术中精准监测与管理、术后早期康复等环节入手，建立了基于手术间拔除气管导管的肝移植快通道麻醉管理体系，突破了肝移植术后需等待循环动力学稳定后再拔除气管导管的常规，可减少患者围手术期并发症，缩短住院时间，提高康复质量。

目前，华西麻醉已开展LiTA-ERAS150余例，经过一系列的围手术期优化措施，目前华西肝移植患者术后即刻拔管率达36%以上，LiTA-ERAS技术实施后术后肺部感染率可降低17.8%，肾衰竭发生率降低14.8%，术后早期并发症发生率降低33.1%，院内死亡率降低9.4%，使重症监护室住院时间平均缩短3.42天，住院时间平均缩短8天，节约医疗资源，惠及医患双方。

华西麻醉重视人才培养，科室是中国规模最大、建立最早的麻醉学住院医师规范化..基地、小儿麻醉专科医师规范化基地，每年有240名青年医师结业，占比全国同期麻醉学领域受培医师的5%，学员遍布全国各地。15年内，有4000余名基层医院麻醉科主任在华西接受..，约占全国基层麻醉科主任的20%。

华西医院麻醉科积极选送年轻主治医师赴海外进修，参加硕士、博士研究生联合培养。同时创建国际一流的麻醉模拟教学课程，并将模拟教学课程充分地整合进住院医师规范化..制度中，为全国大规模培养创新人才和同质化医疗队伍。

华西麻醉强力服务国家需求。例如，在2008年汶川地震发生后，华西麻醉派出多位专家骨干参与现场救援，组织安排全体人员分批次、加班加点，连续两个多月、每天24小时连续不间断为地震伤员手术提供保障，圆满完成地震伤员救治任务。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华西麻醉多名成员第一时间驰援湖北武汉，还派出专家驰援埃塞俄比亚。同时，华西麻醉派出共计14名住院医师、15名麻醉护士前往重症监护室（ICU）支持临床工作，保证医院ICU正常运转，组织开展“挽救生命，热血战疫”的无偿献血活动，共计60余人次参与，献血总量超过20000毫升。

团队麻醉科医生在海拔5000米以上高原地区的多家医疗机构驻扎，长期进行技术援助，在甘孜藏族自治州人民医院与当地医生共同成功完成了一例高原地区自体肝移植手术，同时，还帮扶当地医院建设专业化医疗团队；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若尔盖县人民医院合作，共同开展大骨节病关节置换手术，从术前麻醉评估筛选，到手术全程的实施麻醉手术配合、术后床旁康复锻炼等全程参与，将华西加速康复流程带到高原。

文：四川大学华西医院麻醉手术中心 周瑞豪 谭灵灿 尹芹芹 刘海贝

编辑制作：胡彬

审核：方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