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为骗子叫好|李子曰

Netflix今年第一季度热度不达标，自制电影只有翻拍的《德州电锯杀人狂》算半个话题之作，剧集相对好些，《僵尸校园》、《少年法庭》延续了去年自制韩剧的热度，但比起《鱿鱼游戏》差得不只一两个量级。本土自制剧更萧条，被寄予厚望、根据纽约富人阶层社交圈真实事件改编的《虚构安娜》，热度、口碑双输。但不妨碍这部剧作为本文的题眼。《虚构安娜》讲述的是一个真实的骗子的故事（以下内容均为真实）：

俄裔德籍90后安娜·索罗金化名安娜·德尔维，在伦敦、巴黎完成学业及获得时尚媒体工作经验后去到纽约，摇身一变自称德国富二代，成功打入富人社交圈，并提出要打造一个位于曼哈顿区的顶级私人俱乐部，几乎以此从华尔街的金融机构骗到数千万贷款，最终于2017年因无法支付酒店账单被捕，2019年因多项诈骗罪被判处4至12年有期徒刑。（已于去年初获释）

▲《虚构安娜》海报

安娜实际出生于一个普通小业主家庭，家境或许称得上殷实，但远远称不上富有，之所以能够进入纽约富豪圈，全靠装模作样。她很擅长利用Ins等社交媒体，将在欧洲学习工作期间结识名人、出席活动的经历制成履历，去到纽约后流连画廊、秀场，结识名人，作为敲门砖融入圈子。

在报道、采访及剧集《虚构安娜》中，都记载了她让人相信自己是贵族之后的手段，每天豪购奢侈品牌、出入高档餐厅会所、住五星级酒店、小费一出手就是百元美钞……更重要的是，她目中无人、趾高气扬的气场如浑然天成。

是的，只要一个人自命不凡到了一定程度，那些富豪就会相信ta同样是个富豪。接下来，ta就可以通过富豪认识富豪，认识建筑师、设计师、艺术家，接着就可以带着商界与艺术圈的「朋友」办派对、办晚宴，让投资人相信她有资格获得几千万美元的融资。

安娜的确诈骗了酒店、餐厅、银行，甚至还包括一家私人飞机公司，但她想要打造一个顶级私人俱乐部的创业计划却是真实的。但是在这个阶层分明的社会，安娜想创业不仅仅要有钱，还要有社交圈的名声，还要有大名鼎鼎的朋友帮她背书，换句话说，她只能骗，整个骗局也绝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做的，而是所有那些包裹在富豪与名人身份下的势利小人帮着她一起完成的。

前些年「互联网思维」最热，创业潮顶峰的时期，热钱多到无处可投，国内投资人挤破头的在媒体上曝光，给自己打广告，其中最经典的一个理论就是：（我）投资投的是人，再好的项目也比不上靠谱的人。

但那些投资人是怎么判断人是否靠谱的呢？最朴素的真理当然是看这个人之前的工作经历、创业经历、学习经历、生活经历，但投资人真的是这么判断的吗？

比如说，贾跃亭是怎么从山西那个称不上成功的创业项目一跃成立乐视的，乐视又是怎么从一个不入流的视频网站一跃成为资本雄厚的智能硬件厂商的，又是怎么从一个即便资本雄厚仍不入流的智能硬件厂商一跃成为汽车厂商的？所有这一步一步的过程里，抛开一些不方便明说的投资理由，当然有些投资是相信这个人的吧，那些机构投资人的判断依据是什么？不就是贾跃亭的社交圈么。

回过头看，挥金如土（收购这个、收购那个）、自命不凡（攻击苹果、攻击友商），贾跃亭塑造人设的方式，其实跟安娜·索罗金完全一模一样。从古至今，骗子都是一样的思路。

▲来自《让子弹飞》

但更有意义的观察角度，则是安娜·索罗金作为真诚创业者的身份。她的确想要打造一个顶级私人俱乐部，她的社交圈也构建完成，只要拿到贷款，创业就正式起步了。我们知道，她的创业没能起步，但是回头看看几年前，有一个轰轰烈烈的创业项目，那个创始人同样和安娜·索罗金极为相似。

创建锤子手机的罗永浩。

安娜打造俱乐部需要建筑师、设计师、艺术家的合作，她通过混圈子得到了这所谓的人脉。罗永浩办牛博，入驻作者尽数为国内第一代互联网KOL；办英语..，公司的名字就叫「老罗和他的朋友们」；做锤子手机，产品发布会上每每提及自己认识的知名音乐人、顶级工业设计师，跟罗振宇做节目「长谈」，隔三差五就蹦出几个商界、文化界的知名人物。

▲还记得罗永浩提起唐岩时，罗振宇这兴高采烈的样子吧 | 来自「长谈」

安娜·索罗金和罗永浩的区别是什么呢？安娜没拿到贷款，罗永浩拿到了投资，至于两个人的相同点，看看报道和剧集就知道了，安娜说起自己的项目时头头是道，充满了如梦似幻的想法、时时刻刻炫耀着自己非凡的品位与鉴赏力，好好想想，罗永浩创办锤子手机的时候所说的话和那有什么区别？

我们总以为做大事的人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智慧和不凡的判断力之类，那些一定是我们常人不及的。其实我们大可不必那么谦虚。比起那些真正成功的创业者，我们的确没有那么强的精力和抗压能力，但是比起那些失败的创业者和骗子，比起所谓的智慧和判断力，其实那些商人、企业家、创业者和平凡人未必有多大的区别。

听听看李斌、李想、何小鹏们对新能源市场的判断，跟支持新能源汽车的网友其实没什么两样。看看丰田章男、鲍勃·卢茨们唱衰新能源和特斯拉的论调，和网络上唱衰新能源汽车、高呼「巨头分分钟钟秒掉特斯拉」的声音也没什么区别。

安娜·索罗金是个骗子，但她绝不像贾跃亭那么可恨，后者把99%以上的精力都用来骗散户了，而安娜骗的是趾高气扬富豪，那些活该被骗的人。从这点上来讲，安娜和罗永浩有其共性，虽然ta们都是失败者，但是ta们戳破了那些帮助ta们的成功者的假面具——

数不清的包裹在艺术、设计、财富、地位之中的灵魂，不过就只是自命不凡的势利小人罢了。

封面图片来自《虚构安娜》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驾仕派立场无关。）

文｜鐵西區的李子

图｜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