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季来了，快递小哥都去哪了?

2023-01-27 20:2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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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招人难？为什么留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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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记者：武文静通讯员：丁德云图：易思祺

■ 关键词：基层，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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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人！招人！招人！”旺季来了，快递小哥成为了最被需要的人。

作为劳动密集型行业，邮政快递业是吸纳就业能力较强的重要领域，“每天能送150个包裹，就能稳定一个人的就业”。

件量的增加需要大量快递小哥的支撑，末端网点铺设需要人力保障，服务领域拓展也需要新岗位。按照全国每年增长100亿件包裹来算，一年可以增加20万人就业。相关统计显示，2014年以来，邮政快递业共为农村地区150万人口解决就业问题。值得关注的是，“需求大”与“招工难”交织的图景在快递业不断续写着。

“招工”信息为何刷屏

由于工作原因，记者的朋友圈中有不少快递网点负责人和快递员，最近经常被朋友圈中的招聘信息刷屏。“招聘配送员，月薪1万至1.4万，每单1.8元，免费提供住宿……”近日，京东北师大站点站长王猛又一次在朋友圈发出招聘信息，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第四次在朋友圈发布相关信息了。

记者细数了一下，截至10月王猛今年共在朋友圈转发了11次招聘信息，就连过年期间也不忘发圈招人。除了常规招聘信息外，他写的招聘文案也很新颖：“走亲莫忘招聘，致富不忘乡邻”。最近随着快递旺季的到来，王猛发布招聘信息的频率也更高了。

在跟访了几位负责人的招人情况后，记者得到的回复很相似——人难招。“平常发个朋友圈招人也没那么难，但最近亲戚朋友全部转发也很难招得到人。”也有网点负责人表示：“快递员看起来谁都能干，但也有基本的门槛：身体素质不好的不行，没有责任心的不行……”

招人难的情况在快递业内并不鲜见，特别是临近“双11”旺季，招人难留人难成为不少网点的痛点，就连一线快递小哥对此也深有体会。“是的，招工挺难的，都没有人愿意做。”当问及是否缺人时，不少快递小哥给出了招工难的答案。

招人为什么这么难

“活儿干得更多了，收入反而一直在下降”“工多钱少，派费低”“工作时间太长了”……在面对招人难问题时，工资待遇成为最主要的原因之一。中国邮政快递报社相关调查显示，全国超五成快递员月收入不超过5000元，月收入超过1万元的快递员仅占1.31%。其中，“快递小哥”月收入超过1万元的在所有男性快递员中占1.3%，“快递小姐姐”月收入超过1万元的在所有女性快递员中占0.24%。

事实上，快递员月收入更多与当地经济发展水平息息相关。在东部地区，快递员月入过万的比例比中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明显偏高。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选择干快递都爱去北、上、广、深的原因。有业内人士直言，工作性价比和同等行业相比没有太大优势，一些年轻人必然会选择其他岗位。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有些快递员离职后选择进入外卖或者网约车等在他们看来收入更乐观的行业。

此外，工作时间长强度高也让很多人直呼吃不消。当白领们在为自己的“996”鸣不平时，快递小哥们早已经历了“797”的洗礼。不但北、上、广、深工作时间长，全国平均时长也不短。根据数据统计，日达10小时的占六成，平均每月休息少于2天的占65%。据中国邮政快递报社《2020年全国快递员基层从业现状及从业满意度调查报告》相关内容显示，快递员平均每天工作时长10至12小时的占比为38.5%，8至10小时的占比为37.44%，12小时以上的占比为24.51%。

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城市对快递员需求更大。相关调查显示，全国数百万名快递员中，在县级以上城市工作的占83%，在乡镇村工作的约占17%；大部分从乡下来，目前约76% 的快递员来自乡镇村，来自县级以上城市的占24%。快递员包吃包住的工作待遇很容易成为务工人员进城的第一个跳板。数据显示，超30%的快递员在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公报公布的18座人口超千万城市中辛勤耕耘。当然，这些城市的业务量占据了全国近乎半壁江山，达42.92%。

进来了，离开了

“做得久了有感情了，也算是干一行爱一行吧。”1991年出生的董超林，起初学医，后来当驾校教练，再后来跑快递，一干就是5年多，如今是广西贺州昭平县极兔快递负责人。从品骏快递到极兔速递，他渐渐喜欢上了快递这个行业。

今年33岁的徐龙来自安徽阜阳，2016年他从外卖行业跳到快递行业，尽管细分领域有变化，但同样是取送件，他上手的速度也还算快，那些追着时间跑的日子既忙碌又快乐。对于现在的工作状态，他坦言：“挺满意的。”一是劳动报酬，徐龙属于“月入过万”的那一类快递员；二是工作环境，同是在路上奔跑，快递员对送件的时效不至于精确到分秒必争的程度。

同样喜欢上快递的曾繁柱也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好多年了。他是吉林省长春市德惠市人，曾是一名货车司机，一年到头都在外地跑车，和家人聚少离多。2013 年，在亲戚的介绍下，曾繁柱入职圆通长春万豪分公司，成了一名快递小哥。从此，送快递成了曾繁柱的“铁饭碗”。干快递越久，曾繁柱愈发认识到自己所从事行业的重要性，职业认同感也与日俱增。

“别看我们工作岗位平凡，但快递已经和柴米油盐一样，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也有客户开玩笑说，要是几天没收到快递，浑身都感到没劲儿。”除了客户的认可外，曾繁柱的月收入也从8年前的1500元左右上涨至如今的6500 元左右，日子越来越有奔头。2019年，由于对行业前景看好，曾繁柱投资5万元开了一家妈妈驿站，从一名业务员变成了小老板，实现了自己的创业梦想。

“我现在负责2个片区，妈妈驿站区域由我爱人负责照看，她从客服转变为店长。我负责另一区域的派件，驿站的件每天在600票左右，每天派送的快件有200票至300票。‘双11’的时候件量会更多一些，加起来能达到1200票左右。”凭借着辛勤的劳作，曾繁柱的生活过得越来越好，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不断提升。

有人进来，也有人选择离开。

干了五六年快递的张龙今年2月选择了离职，现在在天津静海承包土地种了300多亩玉米，在内蒙古种了300多亩谷子。“今年刚出来，就是锻炼锻炼，不离开快递这行，永远不知道还有什么适合自己。现在就想着慢慢学，慢慢看，总能找个适合自己做的。”

说起离职的原因，张龙坦言，“主要是每天工作时间太长，基本没休息，身体受不了”。在2015年和2016年干快递时，他每天7：00上班，12：00下班，15：00上班，19：00下班，一个月挣7000多元。“那时候基本没啥烦心事，把件完好送给客户就完事了。现每天6：00上班，中午有时候饭都没时间吃，一直干到晚上七八点钟，隔三岔五下班还开会，晚上九十点到家很正常，一个月的收入八九千元。”他说：“要求越来越高，但是工资越来越低。”

离职的另一个原因是，他觉得现在快递员越来越难干了，竞争太激烈。以他之前所在的快递企业为例，“2015年、2016年、2017年时还好，自从开始收快递并进行相关考核时，快递员的日子就变得艰难了”。活不好干了，而且压力越来越大，张龙身边也有同事离职去送外卖了。

今年34岁的胡冰兵在北京西城经营着一家申通网点，几百米外是三里河第三小学和部委机关，服务范围包括月坛、北蜂窝、真武庙一带。

2012年至今，胡冰兵已在这里打拼了9年时间。其间，网点快递业务量从几百件到几千件，人员从20人到30人，场地搬了又搬，派费降了又降……尽管时光变迁，他依然是那个“喜欢这一行”的人。

在胡冰兵的网点，跟他干了10多年的一位快递员最近提了离职。对方的一席话让他感触很深：“孩子4岁了，因为聚少离多，每次回家孩子对我都很陌生。”胡冰兵没有过多挽留，因为他理解这种离去背后的原因。

“我也希望快递员能有时间陪孩子、陪家人。”这确实让人感到心酸，快递小哥在城市打拼，从早忙到晚，努力奔跑的他们理应有份保障。

“干了好多年快递，去年出来跑车了，不敢说我的工资多高，但我感觉比干快递舒服。早晨9：30上班，中午还能休息2个多小时。我现在开的车是从公司租的，不过，说实话做网约车也挺辛苦的。”一位曾经的“五星级快递员”去年离职做起了网约车司机，现在每个月的收入让他较为开心。

此外，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罚款也成为一些快递员“不能承受之重”。对很多快递员来说，被投诉在日常工作中时有发生，有些是合理投诉，有些是不合理投诉，有些甚至是恶意投诉。对此，业内人士表示，随着人均派送业务量逐渐增加，尤其对加盟性质企业快递员来说，被投诉情况出现得更为频繁。一旦出现了针对不合理投诉的错误处理情况，快递员更多处于被动罚款的局面，加上快递企业核查机制和申诉机制不完善，也会影响快递员的积极性，甚至会引发一些快递员离职。

留人，更要留心

陈彦军入职17年，王少明入职16年，张水入职15年，梁建秋入职15年，张云龙入职14年，孙文浩入职14年……都说快递员队伍流动性大，可是在河北保定，2005年成立的涿州申通公司（立马物流）却有一个打不散的团队，180名员工中入职5年以上的占到了39%。

“公司就像我们的家一样，我们是不离不弃的一家人，我们是一个打不散的团队。”正如涿州申通快递小哥孙文浩所说，在这个大家庭中，他们不仅开心工作，而且还享有医疗、意外、养老等多项社会保障，每个人的心里都踏实了不少。像涿州申通这样稳定的快递员队伍也正是很多网点经营者所希望的。

留人留心的成功案例，在快递业内也并不鲜见。

“今年的招聘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前几天我们召开了旺季动员大会，员工们自发地通过朋友圈等途径发放招聘信息，并动员组织亲朋好友，扩大招聘范围，有力地增强了公司人员储备。”说起人员招聘问题，圆通速递大连区域总经理刘忠鑫并没有抱怨招聘难。

作为一名从基层一线成长起来的负责人，刘忠鑫的故事很是励志。1989年出生，大专学历，2015年加入快递行业，曾是圆通速递敦化公司负责人的他带领大学生团队积极开拓，快递业务量占敦化市近1/4份额。同时，他热心公益，助力扶贫，深受客户及各界好评。

如今走上新的岗位，虽然刚刚上任半年，但从一线走出来的刘忠鑫更加懂得基层一线员工的不易，也深知关爱员工的重要性。“员工关怀是长期持续的工作，需要持之以恒。要有稳定的收入，要在细节上关心关爱员工，要有完善的管理机制和晋升通道。”。

对于如何留住员工，刘忠鑫有着自己的理解。从创业初期只管理几个人到如今带领几百人的团队，刘忠鑫始终在不停地学习，他总结道：“要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儿，要有激励机制和奖惩机制。”说到管理方面的变化，信息化让刘忠鑫感受比较深刻，“我现在都用钉钉和圆通网点管家。”

当被问及这些年员工离职的原因时，刘忠鑫说：“最初因为待遇不公平离职的员工，随着管理的完善，个人原因离职的多一些，比如搬家、孩子陪读等成为离职的主要原因。在大连这边员工离职的原因就比较多了，有的是因为找到了其他工作，也有的是因为回老家创业。”

“进入快递业我收获了很多，也成长了很多。在获得‘最美快递员’‘最美圆通人’等荣誉后，我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也意味着要承担的责任更大了。但有压力才有动力，希望自己能努力提升，获得更大的发展，也希望通过不懈努力拥有更多的获得感和幸福感，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培养更多优秀的从业者，让行业发展更加有序健康。”刘忠鑫说。

“一般快递企业春节期间员工的流失率很高，很多企业开高工资也招不到人，但我们安顺公司的员工返岗率却高达97%。”安顺圆通负责人王亚平透露，有时候，回来的人比回家过年的人还多，员工还从老家介绍了一些亲戚过来上班。“我们不仅要招得进员工，还要留住他们。”王亚平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

如何留住员工？王亚平有自己的办法：一是推行绩效考核，用薪酬留人。“我们安顺公司所有的员工全部采取绩效考核制度，对考核前三名予以奖励，对后三名予以帮扶，列为重点观察对象，给他们‘开小灶’，帮助他们提升能力。”王亚平说，“网上不是经常说员工要走只有两个原因嘛，一是钱不到位，二是做得不爽。我们安顺公司设置薪酬每年递增制度，保持行业具有竞争力的薪酬..，为那些表现突出的员工进行年度嘉奖。”

二是做好员工关怀，用情感留人。公司免费为员工提供住宿及中餐，并设置了全勤奖、工龄工资、年终奖等各类..。“为了把员工留下来，公司也在注意增加员工的..，充分考虑员工的后顾之忧，尽量创造较好的生活环境，比如提供夫妻房，再比如年底提供车票让员工的家属来本地过年，或者提供大巴送买不到票的员工回家等。”王亚平表示。“我们经常到户外进行拓展训练，公司还给我们过生日，感觉就像一家人一样。”员工小张说道。

三是打造命运共同体，用事业留人。“员工肯跟着你一起干，那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利益，我们要打造和员工的命运共同体。我从来不觉得我的员工只是打工的，我觉得我们更像是事业的合作人。”王亚平是这样理解他和员工之间的关系的。

围城中，有人进来，有人出去，不管进来还是出去，都是一种选择。但不管怎样，向下扎根，向上生长，只为遇见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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