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文：我不是来搞笑的|国剧2021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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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道骑士·李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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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学院的朋友大家好，我是李星文，我今天演讲的题目叫《我不是来搞笑的——国剧2021记事》。确实，搞笑的任务我就交给谭飞、汪海林、宋方金了，我是来说事的。先科普一个概念，所谓国剧不是国粹，也不是京剧，这里的国剧就是指国产剧集，包括电视剧、网络剧。

我们知道经过自己作和别人踩，影视行业在过去三年已经沦为了一个破鼓万人捶的行业，一个被严重妖魔化的行业。因为负面新闻频发，这个行业中的人成了动辄得咎的管教对象，文艺批评成了人多嘴巴大的发声场。文艺创作者甚至连虚构这个最起码的权力都快保不住了，当一种集体审判的氛围形成以后，反驳就成了最无力的事情。有些事情本身也无法反驳，但是任何事情它都有两面性，过分强调一面而无视另一面，得到的绝对不会是客观的认识。

我是长期观察国剧行业的媒体人，常年行走在剧组和公司、会场和片场之间，我看到了很多糟心的事儿，也看到了很多暖心的事儿。今天我要讲一讲，讲的是一些和普遍印象不大相同的事儿，也要讲一些涉及到行业要害的事，我还要讲一些真实的好人好事。这些人都是行业的中坚，在各自领域做出了成绩，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价值主张深得我心。

我第一个要讲的是导演张永新，张永新执导的《觉醒年代》今年二三月份在总台央视综合频道播出以后产生了良好的社会反响，今年六月在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的评选中，《觉醒年代》一举斩获了最佳编剧、最佳导演和最佳男主角三项大奖。尽管这收获已经很大了，但是会场内外还是传出了另一种声音，已经囊括了编导演三项大奖却不能成为最佳电视剧的，这个事是史无前例的，也让一些剧迷和工作人员意难平。

当晚在《觉醒年代》庆功会现场，我亲耳听到张永新导演对在场的人说，我们做的是一项高贵的工作，我们要尊重同行的劳动成果，我们不能对评奖结果说三道四。我觉得这是真正的谦虚和自抑，在获奖次日的一个半小时的对话中，我再次感觉到他的儒雅和专注。张永新拍大军师司马懿，在横店整整拍了333天，这应该是近年所有电视剧当中前期拍摄时间最长的一部剧了。张永新拍《觉醒年代》三年半的时间，他只做了这一件事，第一次完成后期制作送审，得到的反馈是颠覆性的，他们返工自省，调整了剧本，启动了增拍工作，做出新的版本。几经修改，终于大功告成。一个在片场坐得住的导演，才能进入沉浸式的创作，一个尊重同行的创作者，也才会真正珍视自己的创作，张永新导演当得起“宁静致远”这四个字。

然后我要讲一讲学者型官员李京盛，今年10月19日，在北京秋季电视节目交易会的产业论坛上，李京盛发表了题为《古装剧的进退与历史剧的未来》的演讲，这是我见过的对古装剧源流最清晰的梳理，也是对历史剧创作最实用的点拨，第二也是在专业上深钻细研的演讲，因为时间有限，他只讲了上半部分，让人格外期待他的下半部分。李京盛在退休之前是国家广电总局电视剧司司长，从2004年到2016年，他从事电视剧管理工作长达12年，他的任期内电视剧多数时间处于黄金发展期，在他任期的最后几年出现了资本过热的现象。

李京盛时代行业政策相对宽松，大量的经典电视剧涌现出来，他还亲自下场给《北平无战事》 《人民的名义》这些剧目出谋划策。关于这段历史，他曾经略带调侃地评价说，电视剧发展的好时候让我赶上了，不省心的事儿，都让我的继任者赶上了。从电视剧司司长的位置上退下来，李京盛担任了中广联副会长的职务，不再从事管理工作，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对中国电视剧做理论思考。

在很多电视剧的研讨会上，我听过他富有见地的发言，而一些重要的行业展会更是他发表学术主张的时刻。去年他在秋交会上提出了“悬疑剧和甜宠剧要降血和降糖”的主张，今年上半年他又在西湖编剧论坛上讲了主旋律的年轻化表达。到了下半年，他写出了关于历史剧进阶的大块文章，12年主政电视剧的经历是其他人不具备的，对电视剧艺术和产业的体察必有过人之处。

有些话在任上的时候不好说，现在有了把话说透的机会；有些文章原先没有时间写，现在可以系统地思考成文了。电视剧业界从来不缺乏高谈阔论的人，但是有真知灼见的人少，也不缺乏跟风赶浪的人，但懂得抬头看路的人少。一个学者型官员离开管理岗位后担当起创作的瞭望者的角色，值得点赞。

第三个我要说说总台央视的电视剧管理团队，央视的电视剧采购和排播是影视剧纪录片中心的职责。台级的分管领导是总台编务会会议成员薛继军，有心的电视剧观众会发现总台央视播的剧这两年画风有变，最破圈的党史剧《觉醒年代》、最恢宏的战争剧《大决战》、最有料的职场剧《理想之城》、最热门的话题剧《小舍得》、最亲民的都市剧《装台》、最好看的谍战剧《叛逆者》都是在央视播出的。央视不再是中低成本剧的集散地，头部剧多了起来；也不再是抗战剧和虐心剧的集散地，花色品种多了起来；不再只是服务五六十岁的中老年观众，年轻观众多了起来。

变化是从哪里开始的，从采购和自制的源头开始，购剧资金的使用由纺锤型变成了哑铃型，效率大为提高。纺锤型的分布，资金主要消耗在中等体量的剧目上了，也就无力去争夺市场的尖货。哑铃型的分布，集中优势资金抢购大剧，中等体量的剧目不在考虑之列，而底部的剧目虽然多，其实花不了多少钱。自制剧目的上马，增加了重大节庆当前的主动性，《跨过鸭绿江》为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70周年而作；《大决战》和《中流击水》为建党百年的大日子而作。

在省级卫视普遍面临经费困难的时刻，总台央视以掐尖加自制的策略，大面积收复了失地，回到电视剧第一播出..的位置上。这里有天时地利的因素，也有主动进击的人的因素，电视台百舸争流、电视剧万箭齐发的那个时代应该是一去不复返了，但总台央视的大踏步前进还是给传统电视剧保留了出好戏的强有力的..，如果国剧的趣味完全被流媒体主导，走向单一和贫瘠几乎不可避免。

接下来我想说说湖南广播影视集团的管理团队，集团的党委书记和董事长张华立，台长和总编辑龚政文。近日他们正本清源，全面使用了脱水的收视数据，今年十一长假结束以后，63城收视排行榜上出现了一个怪现象：省级卫视多年的老大湖南卫视黄金档播出的剧收视率突然掉到了8~12名的名次上，这个排行榜是业界广为参考的榜单，也是虚假收视疑云密布的榜单，而在其他统计口径的收视榜上，湖南卫视的排名依然数一数二。

有分析人士指出，湖南台已经由湖南卫视单核驱动转型为湖南卫视加芒果TV的双核驱动，而且芒果TV的分量是日渐上升，前景广为看好，卫视和网站已经实施了剧目联采和自制共享。这就为湖南台自己自足、自成体系提供了物质基础。电视行业的广告收入逐年下降，电视台之间的广告竞争依然白热化，在多年未有的大变局下，湖南台率先放弃了随波逐流的打法，意图撬动行业游戏规则的改变。目前来看，似乎还没有其他同行积极跟进，但是暗流涌动，已经公开化的问题终归要得到解决。

别的事我们也做不了，在行业的危急时刻，为果断变招的湖南台点个赞，是题中应有之义。最后我还想说说另外的两位导演，高希希和郑晓龙，高希希是新世纪前十年作品成活率最高的导演，《结婚十年》、《历史的天空》、《幸福像花儿一样》等原创剧堪称经典作品，而《新上海滩》、《搭错车》、《甜蜜蜜》、《三国》等翻拍剧也取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持续的成功会给人以无所不能的自我期许，高希希在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分了心。他不满足于仅仅做一个导演，而是走向了经营者的角色，上马了很多项目，这些影视项目很多都赔了本，而他的导演作品也无法超越前作。

高希希坦言他在创作的黄金期试图和资本打交道，甚至还去读了长江商学院，对他来说那段时间牺牲掉太可惜了。从2018年的《山河月明》开始，高希希告别了资本游戏，老老实实回到片场干活，他说我的战场在片场，这是我呕心沥血也好，没日没夜也罢，能让我睡得踏实的一个工作。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山河月明》还没有播出，但高希希担任总导演的《大决战》在总台央视综合频道播出后大获好评，他也重新回到了一线电视剧导演的行列中。

郑晓龙导演是飞天、金鹰、白玉兰三大电视剧导演奖的大满贯获得者，从1993年执导《北京人在纽约》开始，他一直佳作不断。新世纪的第二个10年，他以《甄嬛传》、《红高粱》、《芈月传》三部剧引领了中国电视剧的大女主时代。过去两年，作为中国电视剧导演..会长的郑晓龙与其他七位导演一起，打造了重大现实题材剧《功勋》。作为总导演，他的统领工作主要在一头一尾，开头要与不同的剧组共同破题、找到切入点，后期要负责对接主管部门和协审单位、完成修改和定稿。

八位导演都是成熟导演，接到这样的任务，都不敢怠慢，甚至有些你追我赶的竞争气息。然而十根手指伸出来也不会一样长短，敦促还没找到感觉的创作者是让人头疼的事儿。这方面郑晓龙有一说一，毫不含糊，尽最大可能提升了剧的整体品质。更让他头疼的实际上是后期的修改，有些把关的人不是影视行业的人，不是创作思维，但一定程度上掌握着生杀大权。

有些意见听起来让人啼笑皆非，但他需要认真对待，这些事给郑晓龙带来了巨大的困扰，他有过甩手不干的念头，但总归是耐着性子完成了全部工作，在艺术创作上一丝不苟，绝不降低要求，这是一面。在两种思维顶牛不让步就无法转圜之时，他也会叹口气，表现出灵活性。《功勋》最终的品质是八个组共同缔造的，也是老行尊郑晓龙坚持和守卫的结果。

高希希导演的峰回路转、郑晓龙导演的苦心孤诣让我感觉火种不灭，国剧大有希望。以上这些人、这些事在过去十个月当中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不知道影视行业什么时候能走出寒冬，但他们的所作所为应该能驱除些许的寒意，任何行业都是由人组成的，任何人都不是天生的妖孽或天使。把人当人看，就不会出现大的判断失误，这是我想对所有人说的话。今天的演讲就到这儿，谢谢收看。

【演员】

王景春 | 张鲁一 丨黄晓明

王学兵 | 梁天 | 王劲松

潘粤明 | 郭京飞 | 周游

罗晋  | 周一围 | 黄轩

 高晓攀  | 王迅 丨于小彤

肖央丨刘钧丨MIKE

刘奕君丨曹炳琨丨许亚军

张颂文丨保剑锋丨常远

王耀庆丨大鹏丨朱泳腾

叶逢春 丨包贝尔丨侯勇

林雨申丨黄才伦丨杜淳

李晨 丨张光北 丨阎鹤祥

李易峰 | 郑恺 | 袁文康

李晨 | 小沈阳 | 霍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