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张扬华丽到沉默溃败，不过三十二载

2023-02-14 08:52:17

“

他的身心得到自然眷顾，拥有罕见天赋。他热衷欣赏并赞颂那些凭借超群才智、辉煌业绩而脱颖而出的昔日君主。他很走运，拥有可媲美世界上任何国王的财富，且比任何人都慷慨。

——国王的图书馆馆长纪尧姆·比代致鹿特丹的伊拉斯谟

”

是哪位法国君主担得起上述赞誉呢？腓力·奥古斯都、圣路易、路易十一这样的人物自然是杰出的统治者，但被战争和..支配的中世纪并不是那么有意思。

弗朗索瓦却在法国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带着漂泊、鲜血、荣耀与苦涩。（1515-1547）

^{关于弗朗索瓦}^✦

弗朗索瓦一世来了，他就如同火箭一般，击中了法国。这个国家此前从未见过他这样的人，亦没料到他会成为国王。路易十二被称为“人民之父”，可尽管他先后娶了3位妻子，真正当父亲的次数却不多，他死时没有留下男性继承人。

1515年1月25日，路易的侄子，21岁的弗朗索瓦在兰斯大教堂接受涂油礼，加冕为第57任国王。臣民为其欢呼。

法国终于拥有了一位像样的国王：一个极富个人魅力、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他或许算不上非常英俊，超大的鼻子让他得到了“大鼻子国王”的绰号，但这似乎并不重要：他优雅高贵的气质及招摇穿着的华丽丝绸和天鹅绒弥补了相貌方面的不足。此外，很明显，他从一开始就真的喜欢当国王：他爱狩猎、宴会和骑马比武，尤其是爱唾手可得的美女们。

弗朗索瓦一世

它比任何一个人都更能代表法国文艺复兴。

让·克卢埃创作

但这一切只是开头：弗朗索瓦是个彻头彻尾的文艺复兴人，几乎可以这么说，在法国，他就是文艺复兴的代名词。弗朗索瓦不仅展现出了对艺术的由衷热情，还拥有足够雄厚的财力沉浸其中。

早在30岁之前，他就以那个时代最伟大的艺术赞助人的名号而声名在外。完全符合其风格的是，他将列奥纳多•达•芬奇从意大利请至法国，安排其入住昂布瓦斯的豪华居所，让这位伟大的艺术家在此惬意地生活，直至去世。（读过《达芬奇传》的大家DNA是不是摇摆起来了！）

同时，弗朗索瓦热衷于建筑工程，昂布瓦斯城堡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他的创造物，布卢瓦城堡和香波城堡亦是如此，还有他最爱的枫丹白露宫——他委派自己最喜爱的画家弗兰西斯科•普列马提乔在此进行自由创作，至今，你仍然能在枫丹白露宫的每个房间里感受到弗朗索瓦的特色，而且能看到他的蝾螈纹章。

香波城堡

位于卢瓦尔河谷。

这座建筑是在 1519 年由弗朗索瓦作为一处游猎居所开始修建的，在他去世时该建筑尚未竣工。

弗朗索瓦也爱书，对书推崇备至。他的母亲，萨伏依的路易丝确保了儿子能说流利的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他可以毫不费力地阅读这两种语言的文字。他是弗朗索瓦•拉伯雷的朋友，据说，他为拉伯雷创作《巨人传》中快乐的巨人庞大固埃提供了灵感。

在整个意大利北部，他专门请人为自己的图书馆搜寻手抄本以及在当时尚属罕见的印刷书籍。最终，这些收藏将构成法国国家图书馆的核心。在他去世时，他的图书馆拥有 3000多册藏书，对任何想使用馆内图书资源的学者开放。

1529 年，弗朗索瓦完成了其在知识领域最伟大的成就，他创立了法兰西王室学院，即未来的法兰西公学院，此举令索邦神学院很是不快。总之，称我们所知的法国现代文化其实是他一手打造的，似乎并不为过。

中世纪已然过去。对16世纪的贵族而言，仅是狩猎和战斗已经不够了：教育和文化同样不可或缺。战争或许依旧重要——如我们接下来会看到的，弗朗索瓦本人在战场上是一位英勇无畏的斗士——但优雅生活的艺术更为重要。

法兰西公学院

法兰西公学院实行"开门办学"，面向社会大众传授前沿知识。

它不仅是法国的特殊教育机构，在外国也没有与它对等的组织。

它独立于法国基础研究和高等教育之外，不跟其它任何机构进行职业竞争。

因此，现如今，在所有法国国王中，法国人最爱弗朗索瓦（以及亨利四世）也就不足为奇了。他们爱弗朗索瓦的张扬神气，爱他在战争中表现出来的勇气以及在寝宫中的无限精力，爱他总是为五彩斑斓和富丽堂皇所簇拥，爱他留下的全新文明。

对于他不计后果的财政支出，法国人予以无视。唯有对其在统治最后 10 年里对新教徒采取的日益加剧的迫害，他们才觉得难以原谅。

弗朗索瓦为了避免被神圣罗马帝国征服的命运，渴望与奥斯曼帝国的苏丹（敌基督，撒旦代表）建立盟友关系。作为“最信奉基督教的国王”却与异教徒打交道，当..之争与国家利益纠缠，张扬华丽的他也不免跌落神坛。

^{张扬的“布告事件”}^✦

当教皇于年底回到罗马时，他已经生病了。1534年9月25日，教皇克雷芒去世。对弗朗索瓦而言，这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费心费力建立起来的全新的友好关系不复存在了。

他曾引以为傲的豪华联姻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因为尽管美第奇家族富可敌国，却始终被认为本质上是市民阶级家族，而且永远都会是。

如果克雷芒的继任者是这个家族的另一位成员，一切都会太平无事。但10月13日，亚历山大•法尔内塞当选教皇，圣名为保罗三世，这意味着法国对教廷的政策要重新评估了。更糟糕的是，仅仅5天之后，就发生了“布告事件”。

1534年10月18日周日早晨，巴黎街头随处可见布告，布告的开头用醒目的哥特字体写着，“关于教廷弥撒中可怕、严重且令人难以忍受的滥用的可靠报道”。随后四段长文对天主教弥撒进行了猛烈的抨击，所使用的语言令读者惊骇不已。

随着谣言——所有天主教教堂都将被付之一炬，所有天主教信徒都将在祈圣之地被屠杀——迅速传播开来，整个巴黎都变得歇斯底里。

在得知这种布告不仅出现在巴黎，也出现在奥尔良、图尔、布卢瓦和鲁昂时，人们的恐慌进一步加剧。据说，就连法王位于昂布瓦斯的卧室门上也出现了一张布告，当时他就住在那里。

搜寻为此事负责之人的行动随即展开。无数人被逮捕，几个不幸的无辜者被烧死在火刑柱上。悲哀的是，弗朗索瓦似乎失去了理智。接下来的事正如一场异端审判。

所有新书被禁。1月21日，可能是为了公然反抗..——他们被这么看待——一场“全民..”在巴黎发起。包括圣礼拜堂的荆棘冠在内，巴黎所有教堂珍藏的最神圣的圣物都被拿出来，沿着从圣日耳曼奥塞尔教堂至圣母院的街道进行展示。

巴黎主教在由国王的3个儿子以及旺多姆公爵举着的华盖下主持圣餐礼。紧随其后的是一袭黑衣、没戴冠冕的弗朗索瓦，他手持着点燃的火炬。

大弥撒在大教堂内举行，然后，国王与王后埃莉诺在主教府邸接受了款待。随后，国王对一大群人发表了讲话，鼓励臣民告发所有异端分子，即便是亲朋好友亦不能放过。这一天最后的安排是将另外6个人以火刑处死。

就这样，恐怖统治仍在继续。人们不禁要问，对这次实质上微不足道的挑衅行为，法王为何会有如此疯狂的过激反应？

通常的答案是，弗朗索瓦认为张贴在昂布瓦斯的布告是对其个人的侮辱，但这并不是个容易让人信服的观点。事实是，他别无选择。这次挑衅现在看似微不足道，可在当时并非如此。

这些用激烈、侮辱性语言写就的布告攻击了教会、弥撒、教士群体和（通过攻击前述这些）法王的每一位虔诚的天主教臣民。弗朗索瓦无法做到对这些布告视而不见，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它们。

或许，随之而来的迫害并非是他发起的，更有可能是高等法院下达的命令，但必然是得到了弗朗索瓦的准许。

不可否认，从..角度出发，布告事件之后的法国再也不是原来的样子了。1540年6月1日，国王颁布了《枫丹白露敕令》，宣布新教是“反上帝及人类的大逆罪”，理应受到酷刑拷打、剥夺财产、当众羞辱以及死刑这些应有的惩罚。

1541至 1544年，有 6 位巴黎书商或出版商遭受迫害，一人遭严刑拷问，两人被送上火刑柱。

1542，索邦神学院开始编纂第一份禁书目录。从此以后，新教被视为对国家的一大威胁；法国天主教徒觉得自己四面楚歌，..战争的阴影开始显现。最可怕的暴行发生在沃克吕兹的小镇梅兰多勒。

这一次，受害者不是新教徒，而是瓦勒度派，这是一个古老的基督教派别，至今依然存在。尽管有一些教义分歧，但瓦勒度派认可..改革。不知何故，他们受到了巴黎当局的仔细审查。

瓦勒度派(拉丁文Waldenses)是十二世纪起于法国的一种寻求以贫穷、单纯的生活方式师法基督之传福音运动。该派是因创始人里昂人瓦勒度(Pierre Waldo）得名。

在教义上接近归正宗 (Calvinists) ，以上帝的圣言为信仰和生活的唯一准则。它被当时的罗马天主教会视为异端，也因此受到大迫害;现在被新教视为..改革的先声。

结果，1541年11月，高等法院颁布了所谓的“梅兰多勒判决”，相当于判了这座小镇死刑。接下来的4年里，该镇几次上诉，但都以失败告终。1545年，一支由2000人组成的军队来到梅兰多勒。他们毫不留情，不仅摧毁了这座小镇，还摧毁了周边20多个瓦勒度派村庄。

数以千计的人惨遭屠戮，更多的人失去家园，同时，数百名体格健全的男子被送上桨帆船当苦力。事后，弗朗索瓦和教皇保罗都表示热烈认可，教皇甚至授予普罗旺斯高等法院院长奖章，后者是此次暴行的主要负责人。

△本文节选自《法国简史》第九章

书籍介绍

内容简介：

法国史是世界史中精彩而重要的一章。查理大帝、圣女贞德、路易十四、戴高乐等人物早已为读者耳熟能详。这些伟大的人物是如何一步步塑造了对世界文明产生重大影响的法国的？本书作者约翰·朱利叶斯·诺威奇以法国历史名人串联起两千多年来法国历史进程中的重大事件。

作者简介：

约翰•朱利叶斯•诺威奇于1929年生于英国。服完兵役后，他在牛津大学新学院攻读了法语和俄语文学专业。诺威奇著述颇丰，包括《征服，1016—1130》（The Normans in the South,1967)、《王国，1130—1194》（The Kingdom in the Sun,1970）、《地中海史》（The Middle Sea: A History of the Mediterranean,2006）、《教皇史》（The Popes: A History,2011）、《四君主》（Four Princes, 2017）等。他还写了多部关于旅游、建筑和音乐的著作。此外，他曾为英国广播公司的约30部纪录片撰稿。

译者简介：

陈薇薇，浙江杭州人，自由译者。从事翻译十余载，译有《北方的观念》《蒙娜丽莎传奇》《概率统治世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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