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红糖糍粑，有点甜

2023-02-04 09:24:00

文〡李畅

来源：《品读》2021年第12期

冬日的冷风咋咋呼呼地围上来，进门掸掉寒气的那一刻，看见红糖糍粑，最先被感动的不是胃，而是冻苦了的嘴巴。空气里化开了的糍粑那丝丝的甜味儿，还未入口，便已顺着喉咙一路熨帖滚到了心底。仿佛是有一个温暖的拥抱，把坚硬的冷风堵在了门外。

天一冷，手脚一缩，总想吃口甜的——一口甜丝丝的美食下肚，再冷的天都能溜回南半球去。在秋意萧条或者冬日漫漫的清冷里，红糖糍粑实在是必不可少的点缀，仿佛绚烂的烟火总需要点一把才能绽放。

它的甜蜜诱惑用绵密的香气陶醉了味蕾，让我们得到心心念念的凡俗之香美。要知道红糖糍粑的甜意，并不是咬下一截品味时，反倒是在细细煎炸等待甜味凝聚的过程里。

饭店里的糍粑，端上桌的时候总是白白的，有棱有角，一点焦脆的痕迹都没有，更没有被炸过的胖乎乎的模样，这样的红糖糍粑虽也甜，但缺少天真，没有灵魂。所以，我偏爱自己做，把白嫩的糍粑一条条铺在平底锅上，煎到香酥脆黄，还没出锅，光是闻着味儿，就比尝到嘴里甜上了许多。

煎糍粑，最好用平底锅，不盖盖子，不能分神，要守着那些白玉条儿，不住地给它们翻身，直到每一面都点着亮黄。看着糍粑一点点鼓起来，变得圆咕噜嘟，是一种超级美好的体验，甚至比吃着还快乐。

当然也可用炸，不过炸着会有些许危险，一不小心糍粑就会鼓个泡，崩出一滴滚烫的油……所以，炸出来的糍粑，糯米特有的香味更重，但安全起见还是慢慢地煎着比较好。而且，为了等待妙不可言的香甜滋味，更不必急于一时了。

无论炸或者煎，做好的糍粑都要装进一个赏心悦目的盘子里。我用的是一只在边上缀着一两枝红梅或者樱桃的白瓷浅盘，将糍粑平铺或者叠放里面，那一两笔鲜红衬着糍粑娇羞的白嫩，便是艺术。

最后，浇上一两勺红糖汁，撒上一层黄豆粉，让终于修成正果的甜度滑入口腔，那松脆的外皮夹着糯糯的粉心儿，软黏的糍粑恋着你的牙齿，天地间都是甜味儿了。

糍粑的甜，其实不只在于红糖的点化，还在于和你一起吃的人。等着你，或者你等着那个人的过程，满满的仪式感，是期待也是甜蜜。比如你4点来，而我从3点便开始欢喜。等到糍粑煎好，你如期而至。我们撒上红糖，滚上微甜的黄豆粉，一切都是预想中刚刚好的甜度。

就像圣·埃克苏佩里在《小王子》写的：“对于小王子的拜访，小狐狸提议道:‘你每天最好在相同的时间来。比如，你下午4点钟来，那么从3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幸福。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感到幸福。到了4点钟的时候，我就会坐立不安，我就会发现幸福的代价。但是，如果你随便什么时候来，我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准备好我的心情……应当，有一定的仪式感。’”

这个仪式感可能是蒸糯米的过程，也可能是将糯米变成糯米团的过程，或者是将糯米团变成糯米条的过程。不管是什么变成什么，都是在等一个人的过程。就像糍粑条在平底锅里舒展却又无所适从，不断地向外扩大领地……也许对一个人，也是这样吧？

所以有人说，看风景不一定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和那个人一起去看风景。同理，吃红糖糍粑，最甜的也是和那个人一起吃。这也像吃火锅，万不愿一个人去，不然一锅的滚烫蒸腾只会显得一个人更加落寞，那种状况，怕是吃再多的红糖糍粑也甜不起来。

吃红糖糍粑也是起于火锅店。九宫格、鸳鸯锅或者单口红汤锅，里面的水还没有滚起来，先用一两根裹着红糖的糍粑垫垫肚子。等着火越来越旺，汤越来越滚，暖暖的红糖糍粑也已将冰凉的四肢暖过神来。这时再脱下厚重的外套，开启酸的、辣的、咸的、鲜香之旅，底气十足。

有甜味儿垫底，没有谁不对明日充满向往——既然甜味儿已铺就了底色，那就顺着日头走下去吧。

当然，也不能吃的太多，否则就甜齁了，适可而止还是必要的。譬如等一个人，等不来就别等了，不必自我安慰“因为天又下雨”。下雨的时候，不如自己吃一盘红糖糍粑，守着风雨，独处的快乐应该是另一种甜味，另一种仪式感。

珍惜独处的日子，也珍惜愿以吃一口红糖糍粑为借口穿过寒风的人——我们的生活里还有热气腾腾的火锅。

顶风冒雨出门，奔赴一场火锅的爱恋，再来一口红糖糍粑，从手到心都是甜的。有了这样的甜，又怎么会在乎肆意的风雨？当红糖糍粑的甜填满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我们又会去奔赴下一场山海。这也是美味的意义。

所以，你的红糖糍粑，有几分甜呢？

文〡李畅

来源：《品读》2021年第12期

责编：张初 | 校对：秦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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