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可持续"成..新手段，绿色环保恐难兑现

联合国 COP26气候峰会于11月13日落幕，据时尚商业网站报道，对于时尚业来说，气候污染是一个迫在眉睫的挑战。研究估计，时尚业的排放量占全球总排放量的2% 至10% ，迄今为止，时尚业在应对其影响方面取得的进展有限。本次会议旨在保护全球环境，以避免灾难性的气候变化。

时尚与环境的较量：

1. 生产一条牛仔裤需要约8000公升的水。

2. 全世界每年生产超过1000亿件衣物。

3. Burberry在2018年签署环保协议后，被爆出烧毁 2.5 亿元的商品。

4. 中国循环经济学会一项数据显示，我国每年要扔掉约2600万吨旧衣物，再利用率不到1％。

5. 2018年，大力发展回收业务的H&M被爆出一次性焚烧 60 吨滞销衣。

为了发展可持续时尚，许多品牌都曾做出过努力。可持续时尚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970年，最早由嬉皮士引入当代文化，他们喜欢本地种植的、手工制作的、不含农药的产品。同时，嬉皮士也喜欢穿二手的衣服，因此他们拒绝了从 20 世纪 50 年代起主导美国的大规模生产文化——嬉皮士时尚运动是可以被认为是一种反消费主义的态度。

根据这一定义，可持续时尚是指以更环保的方法来设计、制造和消费服装，确保时尚行业对地球造成的伤害值最低，不会用尽所有的自然资源。可持续时尚还注重延长衣服的寿命，使用回收材料进行再利用。

但是2013 年，孟加拉国首都达卡一座名为Rana Plaza的八层楼建筑倒塌，造成逾一千人死亡，逾两千人受伤，这也是服装史上最严重的一次灾难。此后，时尚行业对可持续和道德时尚的关注大大增加。

从那时起，每年的“时尚革命周”都会纪念这场悲剧，许多组织都致力于教育消费者，让他们了解时尚产业对人类和环境的影响，鼓励他们做出更好的时尚选择。

根据福布斯报道，成立于 1991 年的 People Tree 是可持续时尚品牌的鼻祖。它是唯一被世界公平贸易组织（ World Fair Trade Organization ）认可的品牌，并大力投资于包括有机农业在内的可持续和环保行业。

People Tree 提倡公平的工资和良好的工作条件，使用可持续的材料，如有机棉、天然纤维和不含化学成分的染料。

People Tree推崇的理念表明，即使是对材料和工艺的微小改进，也能在时尚产业中创造出重大而迫切需要的变革。

此后，为了应对环境污染问题，一些快时尚品牌也进入“可持续时尚”行业。

2007年起，优衣库就开始和国际人道组织合作，为难民和灾区人民提供旧衣服。据官方统计，优衣库已经在全球53个国家和地区展开相关计划。

根据H&M集团官网的通告，2019 年，H&M集团着力发展“可持续时尚”，通过服装收集计划收集了29005吨纺织品用于再利用和回收——相当于约1.45亿件 T 恤。

然而，英国《卫报》于2018年报道过，HM和GAP两家服饰品牌长时间虐待员工。

根据Fashionunited报道，丹麦一个名为《Operation X》的电视节目指控H&M：每年焚烧12公吨未出售衣物。

这些品牌前后矛盾的“可持续”观念，向人们传达出了一个信号——“可持续时尚”或许只是某些品牌的..新手段。

近年来，许多品牌推出“可持续战略”发力于环境保护，星巴克为了提倡环保，推出纸吸管，可口可乐也推出了纸质包装。

对于可持续话题，消费者陷入两难——选择环保，还是选择便利？

实际上，这道选择题并没有什么意义。比如，所谓的星巴克纸吸管并不是真正的环保，其传达的“可持续”战略，仍然停留在概念阶段。

尴尬的是，大家用吸管喝饮品喝到一半却出现了纸吸管断裂的情况。所谓的“可降解吸管”在热饮中泡久了会烂掉，溶于水中的纸吸管反而会对人的健康造成危害。

可口可乐的纸质包装由可口可乐布鲁塞尔研发中心与丹麦Paboco纸包装公司合作开发，但碳酸饮料用纸质容器包装，其安全性和实用性似乎难以得到保障。

有分析显示，再生纸的质量比原生纸差。在处理的时候，纸吸管在“可降解”方面的属性，还不如部分可回收的塑料制品。

探路者、李宁以及美邦等国产服装品牌都推出过环保绿色的可持续产品。2021年6月，特步推出全新环保新品“聚乳酸T恤”，该产品属于能自然降解的衣服。

但是，聚乳酸生物材料的痛点是不耐热不耐紫外线。有利于环境却无法抵挡阳光，明显缺乏实用性。

快时尚品牌Zara母公司Inditex集团曾在2019年宣布，旗下品牌Zara、Pull&Bear、Massimo Dutti的产品将100%用可持续布料制成。

根据Zara母公司Inditex集团发布的2021年财报，该集团在2020年生产了超45万吨的服装，因疫情较上年减少了约17%，与2016年近45万吨的产量基本持平。

倡议回收衣物的同时，并没有减少衣物的产量，在这个过程中投入的人力、物力也并没有减少，那么品牌真的是在向“可持续”发展么？

德国常驻联合国副代表舒尔茨（Jürgen Schulz）曾表示：“全世界每年生产超过1000亿件衣物，不幸的是，很大一部分被扔进了垃圾桶。例如在德国，人们平均每年购买六十件衣服，而且通常穿的时间跟十五年前相比只有一半。”

在曼妙的服饰背后，是因生产牛仔布而排放的化学浸染污水。这些污水流入江河湖海中，影响的是所有人的水资源和健康，同时也将加速地球全球变暖的速度。

众多品牌涌入“可持续时尚”市场，纷纷推出环保单品、开展回收业务。然而，市面上许多“环保面料”，不可降解，甚至可能造成更大的浪费。

对于一些品牌而言，“可持续时尚”只是一种..策略，只要一贴上“绿色”的标签，品牌就能收割一大批热爱环保的消费者。

当环保成了一种..手段，它就成了捆绑消费者价值观的借口。仿佛一个品牌推出了可持续产品，消费者就必须争先恐后地购买以示“忠诚”。但是，随着这些环保产品在质量方面、实用方面，甚至回收方面的不实际，消费者开始对“可持续时尚”疲倦。

回收旧衣服，减少材料的浪费是一种美好愿景。

一些快时尚品牌，诸如UNIQLO、H&M都推出过回收计划。UNIQLO和国际人道组织合作，将回收获得的旧衣服捐给灾区人民；H&M则推出了旧衣服换优惠券的机制——把旧衣服带到H&M门店回收，就能换到H&M的85折优惠券。

首先，用废弃材料制造再生面料，其过程涉及的步骤多。根据《服装废弃面料的回收与再利用》，SHC（Second-Hand Clothing 二手服装）的采购流程要求较高，所有购买的SHC服装都需要经过机洗、干燥，手动拆卸接缝，并在切割之前进行压制。

另外，重新设计过程导致纺织废料再次生成，比如原材料上面的污渍、打孔和一些蕾丝，都会作为生产过程的后期生产纺织废料。

在环保面料的选择上，某些面料也存在加工困难、成本高的问题。

例如，竹纤维纱线原料选用竹为原料，利用竹浆纤维生产。它要比其它普通面料更为纤弱，缩水率也较难控制。为了克服这些缺陷，竹纤维通常和一些普通纤维混纺。这种混纺纱线中涉及的腈纶不是生物基，因此不可以降解。换句话说，美其名曰“可持续面料”的衣物，并不是100%可回收。

有机棉的种植过程是以有机肥、自然耕种为主，从种子到农产品必须全天然无污染，因此有机棉面料服装要比传统面料贵50%左右。

实际操作中，某些“可再生衣物”由于成本高，其定价比普通衣物的价格更贵，但质量更轻薄，这并不符合某些消费者对质量的需求。

对于可持续衣物的看法，凤凰网时尚随机采访了几位消费者。

A:“买衣服还是想买厚实一点的，虽然可再生能源很有意义，但价格贵、实用率低，感觉性价比不高。”

B:“我曾经买过一款外套，零售价近1万，但缝线处粗糙，白色的布料上面有很多灰点。本来以为自己买到了次品，但是问了客服，说重制面料就是这个样子。”

可再生衣物的设计也涉及面料本身的性质，这对设计师的要求极高，所以对于品牌而言也意味着较大的人工投入。

面临如此大的挑战，许多品牌仍然在推出“回收计划”，但销量不减，这种“可持续“似乎只是一个..噱头。

联合国数据显示，纺织服装行业的总碳排放量超过所有国际航班和海运的排放量总和，占据全球碳排放量的10%，是仅次于石油产业的第二大污染产业。

对于环保问题，中国纺织工业联合会会长孙瑞哲在首届世界时尚科技大会上表示：“负责任、可持续的时尚是全球时尚行业未来趋势之一”。

为了改善时尚行业造成的污染问题，2022春夏上海时装周以“兼具时尚、环保、舒适的可持续时尚（Sustainable fashion）理念”亮相，环保也成为纺织服装行业关注的重要发展方向。

回收羊毛、尼龙以及再生棉，将剩余的汽车安全带、安全气囊融入时装中，通过纺织服装品牌的可持续时尚开拓新的生活方式，变为秀场的新氛围。

对于可持续时尚的实践，凤凰网时尚专访了杭州怡华纺织丝绸有限公司上海分公司经理和..总监Stan Wang，其负责的再生涤纶面料曾服务于国际知名品牌Tommy Hilfiger, Calvin Klein, Guess 等。

凤凰网时尚：请问回收物料具体包括哪些步骤呢？

Stan Wang: 以再生涤纶为例，首先将回收的塑料瓶清洗、分类（按颜色、品质），然后将塑料瓶切成塑料片，其次，将瓶片熔融，重新造粒（此步骤之后纺纱、织布就和原生涤纶一样）。

凤凰网时尚： 一些可再生面料由于质量较为轻薄，在市场上销量很不好。行业内对于“可持续时尚”的定义是有一些模糊的，有些资料将环保面料归类于“可持续面料”。比如竹纤维这种材料，资料显示它由于比较轻薄，损坏率要更高，所以需要与其他的面料（如腈纶）混纺制衣，那么混纺制成的衣物是否完全算是环保衣物呢？

Stan Wang: 事实上，再生产品在面料成品阶段与原生产品在外观、物理性质方面没有区别，提到的竹纤维不算再生产品，算是植物纤维。

由于回收过程涉及到一些特定的步骤，可再生面料的成本会略高于普通面料。

环保面料的定义在不同从业者眼中有着一定的差异，因此是否能够实现绿色时尚，尚且存疑。

此外，可持续时尚还面临普遍的消费认知难题。

凤凰网时尚：Tommy Hilfiger, Calvin Klein, Guess 的可持续面料产品，有哪些是卖的比较好的，哪些是不受欢迎的？

Stan Wang: 我们目前有在推再生涤纶、再生尼龙的产品，品牌方也有在用。客人的接受程度其实会以地域区分，差异明显。比如Tommy 欧洲，对再生产品需求非常旺盛，但是因为美国的定价偏低，环保意识没有普及，消费者不愿意为了环保买单，所以Tommy美国对再生产品的需求并没有很大。

凤凰网时尚：中国消费者对再生产品的需求大吗？

Stan Wang: 目前中国的再生产品消费观处在初始阶段，但是就我们与国内品牌沟通来看，各个品牌有初步使用再生产品的意向。

凤凰网时尚：一些可持续面料的成本比普通成本更高，比如有机棉面料服装要比传统面料贵50%左右，那么根据销量，这类商品是否受消费者认可，销量如何呢？

Stan Wang: 因为我们棉类做得比较少，只能从看到情况来解答，客人希望用有机棉，但是因为价格的原因，没有办法选择有机棉，产品零售价已经定了。

对于“绿色时尚”，消费者的认知问题尤为棘手。双十一大促结束之后，特步淘宝旗舰店的“循造未来特步环保可降解聚乳酸风衣”，月销量仅2件，“特步环保聚乳酸T恤”月销仅4件。

“可持续时尚”的概念已经深深渗透在行业各界人士的心中，制造商、设计师也开始着力于“绿色时尚”的实施，但供给和需求需要相互配合，当供应商持有技术的时候，消费者也需要积极参与。

消费者对于“环保时尚”的接受程度直接影响再生面料市场发展。在中国，这种“再生面料”尚未普及，其成本价格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消费者是否愿意为了“环保”买单是一个方面，另外，消费者也会碍于“性价比”，对再生面料持观望态度。

反观一些品牌对于“可持续时尚”的实施——在推出“环保面料”的同时仍然保持着上百万件、几十万吨的生产投放，与其说这是一种“环保”，不如说是品牌为了博得消费者喜爱的附加值。

“可持续时尚”像是个空口号，实际上一些品牌所推崇的可持续，并没有为环境的改善做出改变。要推行“可持续时尚”，不仅仅要推出“环保面料”，更要从生产投放量、成本、二次污染、消费者认可度等多方面进行落实。

部分图片来源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