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盖茨：你应该感谢这些小东西

2022-10-21 00:42:29

我一直有一个误解。

每一次当我谈到全球健康的时候，总是把微生物当作一种对人类的威胁，需要被彻底清除。当然，那些导致疟疾和肺结核的微生物，的确在全世界范围内造成了无数的痛苦和死亡。可是，把微生物等同于疾病或者灾祸，这样的观点实在太过片面。

多亏了英国记者艾德·杨（Ed Yong），他改变了我对微生物的看法，使我会用不同的说法来描述它们。在读过他非常有趣的著作《我包罗万象》（I Contain Multitudes）之后，我有机会与他面对面探讨了他对微生物的看法——“对于绝大部分的微生物，我们不应该害怕或想要消灭它们，相反地，我们应该珍惜、欣赏和研究它们。”

在《我包罗万象》里，杨可以说是综合了成百上千篇论文的观点，但他绝不会用一大堆科学理论来压倒你，而是一个接一个地抛出令人惊讶又引人入胜的见解。《我包罗万象》是代表科学新闻最高水平的一本著作。

杨提出了明确的观点：只有很小一部分的微生物会让我们得病。据估算，大约有100种微生物会导致人类感染疾病。然而，在人体内——尤其是肠道中——成千上万种微生物与我们和谐共生。这些微生物帮助我们消化食物、分解毒素、成长发育和抵抗疾病，甚至还可以帮助加速人类的进化。我们完全是倚赖它们才能生存。

我们和微生物是分不开的。杨解释说，人类在某种程度上也是由微生物组成的。事实上，在我们体内生存的微生物细胞比人类的细胞还要多。甚至在那些被我们定义为“人类”的细胞里，一部分其实也是微生物。

除了红细胞和精子，我们所有的细胞都是由线粒体提供能量的，而线粒体则很可能是古细菌的后裔在融入细胞之后形成的。线粒体让生命复杂多样。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就要看另一本我很喜欢的书——生物学家尼克·莱恩写的《复杂生命的起源》（The Vital Question）。

我发现杨的一些观点和我作为家长的角色息息相关。像许多美国及其他发达国家的家长一样，梅琳达和我极大地减少了孩子们和微生物接触的机会。然而几千年来，这些微生物担当着帮助人类增强免疫系统和抵挡炎症的角色。正像杨所描述的那样，“我们抨击微生物太久了，以至于创造出了一个对我们所需之物都抱有敌意的世界。”

问题不仅仅存在于美国人所使用的种类繁多的抗菌肥皂和消毒剂上，另一个主要的问题是过度地使用抗生素。从净效益来说，抗生素对人类具有巨大的积极影响。然而，每一次我们使用它们，都是对我们自身微生物生态系统（人体菌群）的地毯式轰炸，而非仅仅在消灭病原体。“一个丰富、活跃的人体菌群起着阻止病原体入侵的作用。”杨写道，“当我们这些老朋友消失时，这层保护也就消失了，而更多、更危险的物种会利用这个生态结构上的空缺。”

可想而知，这本书和我们基金会的工作有着密切的联系，特别是在儿童的成长和发展方面。杨在书中解释道，如果想要预防营养不良，我们不仅需要减少饥饿现象和保障关键微量元素的供应，而且需要了解为什么有些孩子体内的菌群会失衡，以及如何让菌群恢复到健康状态。

这不仅可以带来低成本的营养不良干预措施，我猜测这样的研究还能帮助科学家找到治疗其他疾病的方法。由人体菌群紊乱导致的健康问题包括了克隆氏症、溃疡性结肠炎、大肠激躁症、直肠癌、肥胖、一型糖尿病、二型糖尿病和帕金森症等。

尽管我们目前还没有很好的方法控制人体菌群从而治疗疾病，但我相信我们终有一天会做到这一点。我对神经退化类疾病的成因（例如帕金森症）尤为关注。有一天我们也许会发现，这些疾病在患者出现脑部症状之前，已经存在于肠道中几十年之久。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肠道或许可以是医生用药治疗的主要目标，这会给数百万的家庭带来希望。

杨和我都特别感兴趣的另一个领域是用良性的微生物与有害的微生物进行对抗。我们基金会一直都在资助一些尖端的科研工作，让特定种类的蚊子感染一种名为“沃尔巴克氏体”的常见细菌，使这些蚊子无法传播登革热——这种病会让患者感到疼痛和身体虚弱。

正如杨所写的那样，这一措施最初在澳大利亚东部试验的时候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仅仅用了四个月，感染了沃尔巴克氏体的蚊子几乎完全取代了那些会传播登革热病毒的蚊子，有效地消除了那个地区的登革热疫情（2014年访问印度尼西亚时，我有机会看到这一工作的进展。我还写了一篇相关的文章发表在博客上）。这些试验带来的影响非常大。我们相信沃尔巴克氏体也能有助于阻止其他病毒的散播，比如基孔肯雅热和寨卡。这一措施也有可能成为抗击疟疾的强力武器。

最后，《我包罗万象》作为一个正确的引导纠正了一些错误的观念。杨如愿以偿地带给我们一个“更加宏大的生命观”，并且没有采取大而化之、过于简单的解释方式。人体内的生态系统既奇妙又复杂，他出色地将其呈现在读者面前。此外，他带给我们务实的乐观——我们日益增长的关于人体菌群的知识，将为提升我们的健康水平带来新的机遇。（本文经授权转载自“比尔盖茨”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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