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了暴雪怎么还没倒闭?

不出所料，2021 年暴雪嘉年华到目前为止公布出来的内容，让我感到如同上次一样失望。失望是人类所有负面情绪中，最缺乏魄力、表现力、爆发力的。就像是阴冷潮湿的泥沼，在一点点蚕食着你深陷于此的童年与青春。想要于此地诀别，必然要带着蜥蜴断尾壮士断腕的痛感和勇气。

而当人在“失望”两个字前面，加上“不出所料”时，这种无力的苦闷更像是粘滑巨蟒扼住你脆弱的咽喉。你愤恨，却又发不出声音。

我已经记不得，暴雪究竟有多少年没让我失望过了。然而我又转念一想，自己之所以有如此多余的情感，是不是因为我对暴雪期望过高了、对它过于苛求了？这时候我试着向自己问了一个问题：“暴雪究竟在嘉年华上公布什么样的内容，我才不会感到失望呢？”

就像是揭开谜底简单到令人惊呼，却又抓耳挠腮无论如何都想不出答案的幼稚戏法一般。我突然意识到：如今的暴雪，无论做出什么东西都会令我失望。因为它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暴雪了，以后也不会再是。

是的，或许答案就是这么出乎意料又不出意料的简单。我想除我以外，应该有无数玩家无数粉丝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真相。我们记忆中暴雪永远回不来了，那些青春与幻想交织出来的形象与期望，现在唯一剩下的就只有睹物思人、自欺欺人和依存性移情。

睹物思人的讽刺剧

我想甚至连暴雪自己也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意识到自己这些年所做的，不外乎是在不断消费着过去那个和自己“同名同姓”“必属精品”的“暴雪”所积累下来的声望与人气。

玩家们则一而再再而三地陷入这股睹物思人的陷阱中去。

是啊，睹物思人。现如今的暴雪致力于为我们提供“重制版”和“怀旧服”，这一回的嘉年华上也是如此。《魔兽世界：燃烧的远征》怀旧服，再加上《暗黑破坏神 2：重制版》的压轴，可以说暴雪在尽可能地试图喂饱玩家们因年龄增长和不断失望所产生的空洞不安。

但，情怀牌与记忆深处的白月光真的能消除我们心中的焦虑和怀疑吗？不得不承认，在看到《暗黑破坏神 2：重制版》消息的时候，我那仿佛已经无法体验悲喜的心脏，也激动地蹦跶了两下，脑电波也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地翻山越岭。然而很快我就冷静了下来，这种冷静是我们动物在生死之间，为了存活而反复磨练出来的本领，也就是“记性”。

《魔兽争霸 3：重制版》的优化、《魔兽争霸 3：重制版》的画质、《魔兽争霸 3：重制版》的本地化...这一条条鲜明又深刻的教训，算是让我明白，那些记忆中所谓的白月光，再次相遇时或许已经变成了杀人不见血的刀光剑影。甚至比记忆中的更明更亮，也更残酷。

“除却巫山不是云”。等到重返巫山那天，发现只剩下雾霾了啊朋友。

玩家是有“记性”的，可暴雪有没有...我很难讲。

就此暴雪总裁 J.Allen Brack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道：《魔兽争霸 3：重制版》发售时他们犯了很多错误，做得很不理想，他们将不会在《暗黑破坏神 2：重制版》中再犯这些错误。

说实话看完他的发言我就被逗乐了。我很抱歉在如此郑重的致歉中还能寻找到一丝可乐的笑点，然而《魔兽争霸 3：重制版》真的是个错误吗？我想那只是个笑话。（Not a mistake，indeed a joke.）可笑到这个项目至今也没有彻底补救，难道暴雪是没有能力吗、难道玩家是“多少补了一点”就能够重拾信任的吗？

然而更好笑的事或许永远都在路上。当《魔兽世界》 60 级怀旧服迎来了《燃烧的远征》后，暴雪又表示只要社区呼声够高，也可以做《巫妖王之怒》的怀旧服。

怎么？真就每个版本都出一个怀旧服？那我建议暴雪可以快进到《军团再临》出怀旧服、快进到《暗影国度》出怀旧服、最后再快进到“怀旧服”的怀旧服。

在这条新闻的微博评论下我看到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还有人呼吁暴雪快点倒闭呢？你们为啥不倒闭？”

我想那个存在于我们玩家记忆中的暴雪，它或许确实是死了。

游戏之神的忒修斯之船

在希腊哲学史上，有一个相当著名的议题曾被历代智者与先知们反复讨论。其后又被罗马帝国时期的哲学家普鲁塔克以“忒修斯之船”为名记载下来。

当组建成忒修斯之船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时，那么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忒修斯之船吗？

先人们这个与我们现代生活略显遥远的设问，或许还不够直观，不便于我们理解。那么假设，当暴雪每一个项目的元老、核心、甚至创始人大部分都从暴雪离开了，现如今的暴雪还是过去的那个暴雪吗？

然而，这不单单只是个假设。

“那些从不让人失望的人已经走了。”

三位联合创始人离职了两个，目前留下来的 Allen Adham 还是离职后被返聘的。

此外还有《魔兽世界》首席系统设计师 Greg Street、《魔兽世界》首席任务设计师 Craig Amai、《炉石传说》游戏总监 Ben Brode、《星际争霸 2》首席合作设计师 Monk、前暴雪副总裁&创意总监 Christopher Metzen、《魔兽世界》首席剧情设计师、《炉石传说》首席设计师 Dave Kosak 等等等等...

从暴雪核心岗位上离职的人多到盘点不过来，更不用说近些年几乎每年都在计划内的大规模裁员，不止一次有暴雪员工透露自己的工作环境正处于紧张又高压的气氛中，裁员的镰刀亮锃锃地悬在每一位基层螺丝钉的头上。

这些人在任时，或许称不上“从不让人失望”。无论是鬼蟹（Greg Street），还是 BB（Ben Brode）当初都没少挨玩家痛骂。当他们离开后，自然不断有人来接替这些位置，然而暴雪这么些年却一直都不如人意。

就像《守望先锋》的玩家圈子里常说这么一句话：“我们再也回不到 2016 年《守望先锋》刚发售的那个夏天了”。

说实话我并不是《守望先锋》玩家，虽然买了玩了但没能喜欢上这个游戏。然而当我看到这句话时，依然很是难过。

关于忒修斯之船的讨论，到后来又有了衍生版本。当我们将旧船上的木板全部换掉，再用原先的木板于别处重新拼凑出另一艘船时。那么到底哪一艘才是真正的忒修斯之船呢？

这可能比原议题更难理解了。换个说法，当原先记忆中暴雪的那批人都离开，并成立起自己的公司后，那么究竟是“原班人马”的新公司更具有“暴雪精神”，还是现如今的暴雪更具有呢？

鬼蟹后来加入了拳头成了《英雄联盟》首席设计师、BB 成立了自己的新公司 Second Dinner、前副总裁 Christopher Metzen 为了梦想去做桌游、前《星际争霸》多名设计师和总监组建了 Frost Gaint 工作室，并专注于 RTS 游戏。

这些离去的星星之火，在游戏行业依然发挥着自己的力量。他们或许由于体量、由于资金等多种原因已经无法与老东家比肩，但我依然相信他们的选择并理解他们的决定。

情绪化的我

我想看到这里的朋友，应该都能感觉到我写这篇文章时是极具情绪化的。是的，我感到悲伤、愤怒、又有点讽刺。以至于在这个本该人人欢庆的“嘉年华”期间我还要写这么一篇不合时宜也不讨喜的内容。

我相信就算暴雪让大家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望了，看到这里也会有一些粉丝想要骂我。也可能会有人问我：“假如《暗黑破坏神 2：重制版》和《暗黑破坏神 4》出来以后巨好玩巨牛逼那你打不打脸？”

打脸，当然打脸。但是我真心希望暴雪能够再用精品狠狠地打一次我的脸。如果能看到它再度辉煌，被打脸又如何呢？这几年我们许多人顶着压力硬吹暴雪又被狠狠打脸的次数还少吗？

我还记得 2019 年暴雪嘉年华时一个友站作者写了篇名为《我们和暴雪大佬聊了聊 War3 重制：焕然一新 重新出发》的文章。坦诚地说，2019 年嘉年华上看到《魔兽争霸 3》重制时，敢问谁不激动呢？

可如今，要问我还能不能再相信暴雪一次。我的生存本能告诉我不可以，但我依然还会选择预购《暗黑破坏神 2：重制版》。希望当游戏出来后，有人能够来嘲笑我当下唱衰暴雪的行为，那我也算是能够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