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儒商气质

2023-01-24 16: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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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高质量发展新时代，传承儒商精神，弘扬优秀传统文化，对促进企业转型升级，塑造良好形象，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为此，本刊邀请当代著名儒学家、新儒商引领者、中山大学黎红雷教授阐释新儒商精神，四位企业家从不同角度分享他们将新儒商精神融入企业管理实践的过程和感悟，并由黎红雷教授分别予以点评，助力读者深入理解新儒商精神。

——编者

注：本文为专题《新儒商的治理智慧》之一

..同志在福建厦门工作期间，曾经向企业家谈起陈嘉庚先生的事迹，他指出，陈嘉庚先生在中国和南洋很受大家敬仰，其高明之处在于深知做生意与做人一样，要讲德行；他在生活上崇尚简朴，在商场上遵守信用，体现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儒商气质。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践行儒学的当代企业家，认真贯彻落实中央《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和《关于营造企业家健康成长环境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更好发挥企业家作用的意见》，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内涵融入企业的治理实践，涵养企业家精神，培育现代企业文化，展现出新时代儒商气质。

壹

德以治企，教化为先

“德治”是儒家治国之道的基本原则。孔子指出：“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大意是：用政令来引导，用刑罚来规范，民众只是企求免于犯罪，内心却没有羞耻感；用德教来引导，用礼法来规范，..众不但有羞耻感，并且能够自我改正而真心归服。

儒家并不主张不要刑律，不要政法，只是在儒家看来，道德比起刑法更容易获得民心，从而更容易取得有效和持久的治理效果。

正如孟子所言：“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瞻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用强制手段使人服从，人家不会心悦诚服，只是因为他本身的实力不够的缘故；依靠道德使人服从，人家才会心悦诚服，就好像七十二贤人都信服孔子一样。

儒家“德治”所致力的，就是这种使人“心服”的功夫。

践行儒学的当代企业家把儒家的“德治”思想融入企业治理实践，展现出“以德治企，教化为先”的新时代儒商气质。

他们致力于塑造新时期的工商业文明，创立独特的经营和管理机制，把社会、他人、自身利益融为一体，创造了以中华传统优秀文化为底蕴的崭新治理模式，使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价值观和世界级企业的管理制度融为一体，确立了中西合璧的企业文化。

在他们看来，中国文化的内涵就是一个“德”字。“德”是做人应有的规矩、做人最基本的属性，丢掉这个根本，人在处理事情，处理人与社会、自然的关系时，无论做官、经商，还是做学问，都会出现大麻烦。以“德”为根本，每个人都会严格要求自己。

在儒家看来，领导者的职责就是以身作则，教化民众。治理就是教化，治理者就是教化者，治理的过程就是教化的过程。领导者受到教化就能爱护民众，民众受到教化就能行动起来，努力实现组织目标。

为此，践行儒学的当代企业家提出“三为一德”理念。

第一是“为人之君”，就是要有君子般的风度和君王般的责任。须知领导是一种责任，而绝不是一种简单的荣誉和待遇。企业领导者必须对企业负责，对员工负责，对社会负责，切实承担起“一家之长”的职责。

第二是“为人之亲”，就是要像对待亲人那样对待下属。领导者对待每一位下级，都要有“如保赤子”般的感情。只有以亲情般的诚心对待下级，对待周围的人，工作才会做好。

第三是“为人之师”，就是为人师表，率先垂范。企业文化建设，干部以身作则很重要。要求大家做到的，领导先要做到；要求别人不做的，领导首先不要做。在这个基础上，如果大家能够从领导身上学点东西，这个境界就更高了。所以，领导者要加强自身的修为与学习。

“为人之君”“为人之亲”“为人之师”构成一个“德”字。“德”是领导者的基本素质和风范。以德平天下人心，大家就会无怨无悔地跟随。

贰

义以生利，利他经营

儒家主张“义以生利”，把治国理政当作精神价值创造物质价值、精神价值制约物质价值的过程。

在价值认识上“见利思义”，一个以精神追求为最高价值的管理者，行动要想着礼，办事要想着义，不做贪图利而违背礼的事情，也不做因不合乎礼义而让自己感到内疚的事。

在行为准则上“取之有义”，富裕和尊贵是人们所向往的，如果不依着正当途径去获得，一个以精神追求为最高价值的管理者就不会接受。

在实际效果上“先义后利”，把义放在首位然后取利，可以荣耀相随、处处通达；把利放在首位而后才求义的，就耻辱困扰、窘迫交加、受制于人。

在价值评判上“义利合一”，无论是义还是利，都是人们不可缺少的。这些论述，全面展现出儒家义利观的丰富内涵。

践行儒学的当代企业家把儒家的“义利”思想融入企业治理实践，展现出“义以生利，利他经营”的新时代儒商气质。他们基于儒家的义利观，以“利他主义”为基础，形成了自己的经营哲学。在他们看来，考量企业成功的重要准则，不是自己有没有成功，而是客户有没有因为自己而成功。

在孔子看来，如果天下无道，通过发不义之财而获得富贵，这是可耻的；如果天下有道，循道而行获得富贵，这是光荣的。相反，如果天下有道，不循道而行创造财富，却自甘贫贱，这就是可耻的。

在现代，“商人”只是社会的分工，本身并无贬义。从创造财富的动机与手段来看，商人起码可以分为三个层次：生意人、企业家、儒商。

生意人有“三会”：会算计、会经营、会..；

企业家在生意人“三会”的基础上增加了“三有”：有勇气、有抱负、有情怀；

儒商则在生意人“三会”和企业家“三有”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三讲”：讲仁爱、讲诚信、讲担当。

儒商与一般商人的区别，不是不追求财富，而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儒商就是商界的“君子”，其职责是运用儒家商道智慧为社会创造更多财富。中国的改革开放为当代企业家提供了创造财富、报效国家的舞台。

由此，践行儒学的当代企业家一方面认识到经商必须..：“为人不可贪，为商不可奸，若要做善事，还是先..”；另一方面又认识到并非所有..的生意都能做：“..过三关，法律是底线，道德要约束，良心最值钱”；而且更进一步认识到要将赚来的钱回报社会：“独善非至善，兼济方圆满，善心有善报，天地大循环”。

△ 黎红雷教授系博鳌儒商论坛理事长、中国孔子基金会企业儒学研究专业..主任

叁

信以立世，诚以待人

“诚信”作为一个表达“内诚于心而外信于人”的儒家重要道德范畴，是人们的立身之本、交往之道、治国之要和事业之基。

践行儒学的当代企业家把儒家的“诚信”思想融入企业治理实践，展现出“信以立世，诚以待人”的新时代儒商气质。他们基于儒家的诚信思想，提出“人品、企品、产品，三品合一”，以员工高品行的人品，形成高品位的企品，生产出高品质的产品。

这样的品牌观念，追求的是消费者百分百的安心，体现的是企业对消费者的承诺与责任，赢得的是消费者对品牌的信赖与赞誉，是一种更为高超的品牌..学。

企业要经营，要生存，要盈利，经营之道是什么？《论语》里有一句话叫“修己以安人”，表面上看好像和经营没什么关系，但事实上，这是最根本的经营之道。

“修己”，有两个主体，一个是企业家自身，另一个是全体员工。每一个人都要“修己”，修身心、尽本分；然后是“安人”，让人心安定。

“安人”主要有两个对象群体，一个是员工，另一个是顾客。如果把自己修炼好，同时把顾客、员工安顿好，企业还会不成功？还会没有利润吗？

践行儒学的当代企业家把儒家的“诚信”思想融入企业治理实践。

在“内诚于心”方面，提出“五个一”的具体措施，即立一个志，读一本经、改一个过、行一次孝、日行一善——从确定志向、阅读经典、改正过错、孝顺行为到每天做好事，全方位涵养员工的诚实品格。

在“外信于人”方面，定位品牌在消费者心目中的感觉，获得消费者对品牌的信赖与赞誉，追求消费者百分百的安心。为此，就要诚心站在顾客角度思考，真心帮助顾客解决问题，以专业知识说服消费者，以至诚服务感动消费者，以儒家文化感染消费者，从而以真诚赢得顾客。

肆

智以创新，与时俱进

“智”是儒家“三达德”之首，孔子说：“智者不惑。”儒家之“智”的一个重要体现，就是“时中”。与很多人心目中儒家的“保守”形象不同，真正的儒家主张与时俱进、趋时而动。

儒家的时变观，一是“顺时而变”，抓住有利时势，乘势而上，从而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二是因变而变，主动地因应时势的变化而变化，根据现实的时势而做出正确的决策。三是权宜而变，依据一定的时势（包含时间、地点、条件等要素）而转移。四是时中之变，中庸就是合适，就是通过与时变化的途径而达到合适的目的。五是不变之变，“变易”的过程中有恒常之秩序,变而不乱，变而有常。

践行儒学的当代企业家把儒家的“智者不惑”思想融入企业治理实践，展现出“智以创新，与时俱进”的新时代儒商气质。他们致力于成为“时代的企业”，随着时代变化而不断变化。

所谓成功，只不过是踏上了时代的节拍，跟上了时代前进的步伐。儒家经典《周易》所包含的 “三易”，就是变易、不易、简易，非常适合市场的原则。

“不易”是市场有一个原则，即对用户真诚，这个是永远不变的；“变易”是市场万变，你应该变到它的前面去；“简易”是所有的管理都应该最简化，用最简化应对最复杂。

儒家经典《中庸》把“中庸”与“时变”结合起来，提出“时中”的概念，既揭示了“中庸”原则的时变性，又展现出“时变”思想的适中性。受此启发，践行儒学的当代企业家提出“创造市场”的观念。所谓“创造市场”，就是不局限在现有市场中争份额, 而是以自己的优势另外创造新的市场，即不去争现有蛋糕的大小, 而是重新做一块蛋糕去享受。

这也符合“三易”原则：

“变易”,市场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不易”，万变之中有不变的规律, 消费者对产品质量的高标准是永远不变的；“简易”，把市场中纷繁的问题化繁为简,化难为易来解决。企业永恒的追求，就是要真正变成时代的企业。

伍

仁以爱人，厚德载物

“仁爱”是儒家“三达德”的核心，孔子说：“仁者不忧。”

关于“仁爱”的对象，孟子提出：“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主张亲爱亲人而仁爱百姓，仁爱百姓而爱惜万物。

北宋张载提出“民胞物予”，主张天下民众都是相互依存的血脉同胞，天下万物都是亲密无间的友好伙伴。

明代王阳明提出“万物一体”，把天地万物当成自己身体和心灵的一部分。

这些都体现了儒家宽厚包容的博大胸怀，正如《周易》所说：“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就为企业、社会、自然等不同层面构建“生命共同体”提供了重要的思想资源。

践行儒学的当代企业家把儒家的“仁者不忧”思想融入企业治理实践，展现出“仁以爱人，厚德载物”的新时代儒商气质。

首先是“亲亲”与企业生命共同体的构建。儒家“亲亲”的本意是亲爱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儒家十分重视家庭，在他们看来：家庭组织是所有社会组织的基础，家庭关系是所有社会关系的前提，家庭制度是所有文明制度的起点。

受此影响，践行儒学的当代企业家把企业当作“家”，把员工当作“家人”，自己则当好一位尽职尽责的“大家长”，率领“家人”一起建设“幸福大家庭”。在他们看来，企业是家，董事长像父母一样关心公司高管，爱护每一位员工。管理层学习效仿，这就是上行下效，兄友弟恭。管理层关怀员工，员工之间相互关爱，像兄弟姐妹一样。

这样的“家”，其成员虽没有血缘关系，却获得了血缘家庭所具有的亲密感，实际上是一种“拟家庭化组织”，为企业共同体的构建提供了可行途径。

其次是“仁民”与社会生命共同体的构建。儒家“仁民”思想的本意是像关爱亲人一样关爱社会大众。

孔子提出“泛爱众”的理念。在儒家看来，孝悌是仁爱行为的起点，但绝对不是终点；仁爱的对象不仅是家人，还应包括更为广泛的社会大众。儒商鼻祖子贡说：“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孟子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受此影响，践行儒学的当代企业家积极投身社会慈善公益事业，无论是平时的扶弱解困、扶贫攻坚、慈善捐助，还是特殊时期的抗洪、抗震、抗疫，他们都义不容辞、率先垂范，慷慨解囊，无私奉献。他们还认识到，真正的慈善莫过于拯救心灵。

为此，他们建立国学公益教育机构，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进社区、进机关、进企业、进校园，甚至进“高墙”（监狱和戒毒所）。通过社会大众的共学，让越来越多的人达成共识，实现文化自觉，增强文化自信，从而更好地提升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效率。这为社会共同体的构建提供了必要的基础。

最后是“爱物”与自然命运共同体的构建。儒家的“爱物”思想，一方面主张在天地万物中人类最为尊贵，另一方面看到了人类与万物之间存在密不可分的内在关系。

由此，儒家形成了“取物而不尽物”的理念。坚持对生物资源和自然资源有限度地利用而不是破坏性开发原则，体现了儒家兼顾人类需要与保护自然的责任观。

受此影响，践行儒学的当代企业家积极探索“天地人和”的企业可持续发展之道。在他们看来，没有天地万物，则没有人类；没有人类，则没有企业员工；没有企业员工，何来股东？可以这样比喻：天地万物是企业的大父母，全体员工是创始股东的小父母。

因此，他们提出“天地人和的股权改革”。其中属于“天”的股份收入所建立的公益基金，除了社会公益、员工..之外，主要用来发展有机农业，保障员工身体健康，提高企业劳动生产率，既保护自然环境，又促进企业发展，为自然生命共同体的构建提交了企业答卷。

陆

勇以担当，自强不息

“勇”是儒家“三达德”之一。孔子说：“勇者不惧。”儒家不仅是儒雅的谦谦君子，也是坚强的刚毅勇士。

对于君子之勇，荀子借用孔子与子贡“观水”来比喻：流水奔赴万丈深谷也毫不害怕绝不迟疑，这就是勇；又借用孔子与子贡“观玉”来比喻：美玉即使被折断也不弯曲，这就是勇。

在此基础上，荀子更进一步提出“上勇”的境界：天下都能接受我的主张，我就和天下人共创安乐大业；天下人不接受我的主张，我就岿然独立于天地之间，面对非正义，表现出大无畏的勇气，这就是最高境界的勇。

“勇”就是在信念驱动下，体现出的一种无所畏惧、敢于担当的行为及精神。《周易》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所谓“自强不息”，指的是努力奋斗、永不懈怠的积极的人生信念，是儒家“勇”的内在驱动力。

践行儒学的当代企业家把儒家的“勇者不惧”思想融入企业治理实践，展现出“勇以担当，自强不息”的新时代儒商气质。他们特别强调奋斗精神。

第一，企业要有奋斗意志：“敢于胜利、善于胜利”“除了胜利，我们别无选择。”

第二，企业领导者要身先士卒：“我若怕死，何来让你们艰苦奋斗？”

第三，企业干部要带头奋斗：“没有奋斗意志的人，不能带兵。”

第四，企业成员要共同奋斗：“胜则举杯相庆，败则拼死相救。”

第五，企业要以奋斗者为本，人力资源机制和评价体系要识别奋斗者，价值分配要激励奋斗者，导向员工的持续奋斗，“决不让‘雷锋’吃亏，奉献者定当得到合理的回报”。

企业家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中坚力量，是中华民族复兴大厦的“顶梁柱”。中共中央 ..《关于营造企业家健康成长环境弘扬优秀企业家精神更好发挥企业家作用的意见》，用三个“弘扬”勾勒出新时代中国优秀企业家精神的核心内涵：爱国敬业、遵纪守法、艰苦奋斗；创新发展、专注品质、追求卓越；履行责任、敢于担当、服务社会。

新时代儒商气质，是中国优秀企业家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愿中国企业家涵养儒商气质，成为新时代受人尊敬的儒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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